阳光穿过这株矗立在林间的百年老树,细碎的打在正在树下沉睡的少年的脸上,一如既往,树周身充斥着浓郁的灵气。
苏寻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试探性的运转了下体内的灵气,却毫无波澜,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将身上的那件素白外衫脱下,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在了树下。
直起身,看了看山下的亭台楼阁,今天,他就要告别这个养了他十年之久的地方,按照这个地方的规矩,苏寻以后不能踏入灵楼半步。
即便他的师尊是灵武阁的季白长老,哪怕他曾经是东域八帝子之一也不可以。
苏寻朝着山下走去,心智没有丝毫的波澜,五年前,他便料定有这么一天。
灵武阁占地虽广,可并不是无边无际,苏寻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更是走了幽静无人的小径,并没有人知道他的离开,就如他来这里时一般,也无人知晓。
苏寻站在山脚下,太阳挂的高高的,有些刺眼,苏寻望向远处的那笼罩在一片电闪雷鸣中的山峦,他想再去山的那边看一看。
那座山叫万灵山,原本是这灵界中有着最为浓郁灵气的地方,却在万年之前的一场浩劫中毁于一旦,继而变成了一片死地。
在苏寻很小的时候,苏寻记得娘亲温琴曾告诫过他,一定不要去万灵山,可当娘亲去世的时候,娘亲却告诉苏寻,他的父亲苏向南就在山的那边,只要苏寻变得强大起来的话,就可以去找他。
这让苏寻对那座万灵山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所以才有了五年前发生的一切。
“灵穴已然被封,倒不如现在再去看看。”苏寻自言自语道,步伐已不像五年前刚刚步入灵者五阶之境时轻快,可一步一步的走,终还是能到的。
苏寻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可远处的山,却依旧是无比的远。
“坐下来休息一会吧。”一个声音对苏寻说道。
“可我想去那里看看。”苏寻指着远处的万灵山说道。
“没有灵气的人,纵使徒步一生,也不一定到达那山脚,何必如此固执呢?”说话的人,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满脸的皱纹和黝黑的皮肤诉说着他的沧桑和坎坷。
一双大手布满老茧,背上背着一个背包,伴随着老者的走动,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
看苏寻停下了脚步,老者也是靠着路边的一颗树坐了下来。
“你就那么想到那里去?”老者拿出皮制水袋,喝了口水,指着万灵山问道,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黄牙。
“是的。”苏寻点了点头:“我娘说我爹在山的那边,我想去看看。”
“哈哈哈。”老者突然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有点意思,我行走这灵界也不知多少年了,却从未见过对万灵山如此执着的人,更何况万灵山早已经是一片不毛之地,你居然说你爹在那里,真是笑死了。”
“万物皆有灵,山也是如此,没有到不了的地方,而在于你是否坚持。”苏寻开口道:“没有灵气的人,之所以没有办法到达那万灵山,是因为他们觉得路途遥远,可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自然知道这万灵山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遥不可及,更何况,那种已经千年之久无人去的地方,谁知道有没有人在呢?”
“有点意思。”老者将水袋挂在腰间,又从包里掏出一杆烟枪点燃抽了起来,烟雾缭绕中,老者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黑色长剑,递给了苏寻。
“前面的山里有狼,这把剑你拿去防身。”
苏寻连忙摆手,因为他实在是囊中羞涩,白拿别人东西终归是不好的。
“别急,这剑现在不用你付钱,是赊给你去用,等你回到你应该到的高度,我会去找你收钱的。”老者依旧吸着烟,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谢谢。”苏寻道谢道,心中却是苦笑,灵穴被封,无法与这世间万物所共鸣,怎么可能还回到原先的高度?
“还未请教先生名讳。”苏寻连忙问道,苏寻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所以更是想将这刀钱早早的还了去。
老者磕了磕烟杆,背着包又再度站了起来,一边朝着路的远处远处走去,一边大笑:“你就叫我赊刀人好了。”
苏寻看着赊刀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回过了神。
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把黑色长刀。
刀身细长,通体漆黑,只有锋利的刀刃泛出点点寒光,重量对苏寻而言也是刚好。
确实,灵穴被封,苏寻对自己的能力已经不如以前这点还是清楚的,虽然在灵武阁中不能修炼灵术的这五年苏寻也练了些拳脚功夫,对付寻常的市井流氓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远处的茫茫大山,难保自己不会遇到异兽。
自己手中有把趁手的家伙总归是好的,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寻只想再去那万灵山看看,却不想为此丢掉性命。
“你真的是把很奇怪的刀呢。”苏寻敲了敲刀身,轻声说道。
而此时的灵武阁大殿内,苏寻的师尊季白长老正看着山坡上那颗巨大的灵树,陷入沉思,一言不发,花白的长胡须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师傅,你说师兄还会回来么?”
季白收回目光,看向发问的女弟子韩泉,脸上多了些许温柔。
韩泉虽然是他这几个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可是天赋,却丝毫不弱于当年的苏寻,再加上季白一生未娶,苏寻和韩泉两人,便好似他的儿女一般,现在苏寻走了,韩泉还在,这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或许会吧。”季白说道,随即又是一声长叹。
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罢了,灵穴已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度产生灵气,不能和万物产生共鸣,怎么可能再度回到灵武阁的视线?甚至,连算作灵修者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寻当年踏入了那万灵山。
就在师徒二人谈话的当口,灵武阁山门的守卫大汗淋漓的冲入了大殿之内,看了眼在一旁的韩泉,面色有些难堪的附在季白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是洛寂门的人么?”在守卫走后,韩泉低头问道,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晶莹剔透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大,都陷入了皮肉之中,流出一丝鲜血。
“嗯。”季白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声长叹:“五年了,他们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