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路迪亚在戏弄过林墨没一会儿就走了,十二黄金宫之间的距离没多远,从教皇之间到天蝎宫,中间隔着四座黄金宫的距离,换成步行差不多也就是半个钟头的事儿,边走边聊,等到了天蝎宫的位置后卡路迪亚跟童虎打了声招呼后就溜了,剩下林墨和童虎俩个继续往下赶。
至于史昂,他早在半途率先离开了,白羊宫是十二黄金宫中的第一宫,是守卫教皇之间的第一道屏障,也是离教皇之间最远的黄金宫,路程最长,会提前离开并不意外,只不过林墨看到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
回到天秤宫的童虎并没有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着,从后门走到前门,坚硬的黄金战靴不停敲打着地面,‘哒哒’的撞击声回荡在四周,平静如水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自知有错在身的林墨也没敢多问,同样一言不发的默默跟着,低着头,似乎是在数地板砖,可无神的双瞳表明了并不是这样。
“徒儿,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啊?”童虎率先打破了沉默。
此时的他刚好越过天秤宫宫门,宫殿与地面之间隔着三层高的石阶,继续向前两步后缓缓停住,坐在了第二层石阶,身体微微舒展,上下俩层石阶分别用来靠背和搭脚,宽大洁白的披风成了屁股下的座垫,虽然不厚,但总比直接坐在石阶上要好的多,至少防尘。
“呃......是该说......不过这事儿有点长怕师傅没功夫听啊.......”
“没事,为师有的是时间。”童虎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他拍了拍右手边的位置,顺便捋平了铺在上面的披风,正酝酿着如何开口林墨看后习惯性屁颠屁颠地坐了上去。
可能是位置不够的缘故,坐下来的林墨并没有消停,反而一个劲地往童虎身边拱着;而童虎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将隔在两人中间的右手移开,搭在了身后的石阶。
“那好,师傅您稍等一下啊,让我组织会语言!”
在尽可能的贴近童虎后林墨就停了下来,尽管仍有半个屁股坐在披风外,他也没太在意,因为打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披风才拱的。
“那得从师傅您外出任务的第三天清晨说起。那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锻炼的好日子,我和往常一样按时从天秤宫出发,踏上前往训练场的道路,本以为那只是一次和往常极其普通且平凡的道路,可谁曾想到就在途中,只听一声尖叫隐约传来……唔!师傅你为什么要打我!”
正畅所欲言着的林墨后脑勺突然挨了一巴掌。
“我让是你简述一遍事情的经过,没让你写作文!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唔…简单点啊……”林墨面带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本来还打算仔细讲讲路上的所见所闻呢,就比如吃了什么吃了什么吃了什么,其它的?都不重要啦,设想,在旅途中有什么能比美食更让人影响深刻?有?那只能说明你吃的美食还不够美味!
况且这趟旅行除了某个热情好客进攻性十足的的老板娘外也没啥好说的,兽斗士……无论哪个方面都让人提不起来诉说的欲望啊,特别是那个家伙,身为敌人却不止一次手下留情,最后为了救下他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
“怎么了?”迟迟没有等到回复的童虎发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件事……”林墨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摇着脑袋有气无力,目光散漫,也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个山洼子里。
如此明显的走神自然免不了被童虎察觉,这让他稍稍有些惊讶。林墨很少会在和他交谈时分神,更多是有一句回三句,没有也要硬憋出两句附和,始终保持着兴趣满满兴高采烈兴致昂扬的状态,活脱脱一只拆家中的哈士奇。
像今天这样神游天国一般只有一个原因,饿了。就他以往的经历来看,每当就餐时间即将来临之际,林墨身上会逐渐出现一些特殊“症状”,具体表现为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狂撩头发、抓耳腮,干啥啥没劲,听啥啥不爽……不过他不觉得林墨是饿了,因为现在离午饭还有老长时间呢,更具体点说还在早餐时间也不为过……等等,这家伙不会还没吃早饭吧?
“早上吃的怎么样?”
“还行,就是那面包的硬度又突破到了新的高度……”林墨下意识呲了呲牙齿,似乎是在回味着那根在早餐中充当主食的、模样得像木头口感更像木头的黑面包。跟据某不确定来源消息,圣域的黑面包已经是特别优化的产物,在硬度方面降低了不少,某些地区黑面包的硬度甚至跟石头有的一拼,真不知道那些人的牙齿是怎么长的,那可是干啃啊!
嗯,林墨吃面包是不蘸汤的,因为蘸着汤容易胀肚子,不禁饿。
“师傅你问早饭的事干嘛?是不是还没吃?我这趟带了不少好吃,你要尝尝……”
“不用了,我就是看你发了半天呆,随口一问。”童虎抬起架在身后台阶上的右手拍了拍林墨的脑袋,换来的是当事人干巴巴的哂笑,“说吧,是什么事能让我这乖徒弟在和师傅聊天时再三发呆?”
“乖徒弟”这三字从童虎口中说出,放在平时绝对能让林墨美滋滋的乐上半天,不过现在嘛,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然后就没了。
“师傅......我想你问个问题.......”组织了会儿语言,林墨才吞吞吐吐地开始诉说。
“是关于这次外出的?”童虎点着头回答,算是允许了。
“嗯......”
过往的事如断带的胶卷在眼前跳跃播放,死者的哀嚎、人皮的腥臭、冰冷的肉尸、炽热的火球,还有那化为焦炭的惨状,即使紧闭双眼也无法阻止它们浮现,耳鼻、口腔的阵阵不适与干燥仿佛又一次身临其境,刹那间,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啪——
宽大厚实的手掌落在了林墨头上,即使不抬头他也知道是谁,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位置,还有那熟悉的力道,除了师傅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人,仰起头,那始终被挂在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暖轻松。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师傅他,就在身边啊。
“师傅你见过坏人救人吗?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坏。”随着不适的消散,林墨重新开始了诉说,他挥舞着手臂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圆,“有这么、这么大的大坏蛋会为了就别人而牺牲自己吗?”
“怎么说?”毫无铺垫的询问让童虎难以理解。
“我被一个坏蛋救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那个大坏蛋他杀了很多很多人,他还喜欢扒人皮,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硬生生将皮给扒下来然后让人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坏蛋还他救了我,甚至还因为这死掉了……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很可能、不,是一定,一定不可能再见到您了……”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纳瓦洛皮里,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剥皮者——纳瓦洛皮里,林墨在回话时特意忽略了“剥皮者”的称呼,这么做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就是不想,不想让那个救了他的人在死后仍背负着“剥皮者”这个不光彩的称呼。
“师傅,一个坏人死了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明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为什么也会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我想不通啊师傅,坏人不就是应该只做坏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