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上,飞舟内的气氛较来时更为热闹活跃,一干炼气期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方才在祥云上的所见所闻。
数十丈大的祥云法宝,过百筑基师兄,金丹真人的威仪,诸如此类,都令众人眼界大开,觉得此行不虚。直到抵达镇中,众人方才意犹未尽地下了飞舟。
领头的白面无须修士告知众人三日后再来领取下一次任务后,便放任众人自行散去。
燕洛一时无事,便转到了镇中街市上闲逛。也不进那些富丽堂皇的店铺,就在那些在路旁修士的小摊前流连,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兴趣的稀奇之物。
因炼妖谷内前段部分的强横妖族被剿灭一空,众多炼气期的弟子得以放开手脚行事,不必向往常一样拘泥于既定的路线,可以大胆闯荡,颇是得了些罕见的奇物,都拿出来摆摊兜售。
燕洛在这些小摊前一一看过去,出手买下了些将来有用的飞剑材料。
又转到一处摊位前,摊前主人是一名面貌平凡,衣着朴素的年轻修士,见燕洛驻足,便招呼道:
“师兄看看,我这里可有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容错过啊!”
燕洛低头扫视了一圈,摊上东西大多不差,但也没有值得出手买下的珍贵之物,看来此间摊主入谷的运气也是一般。
正待离开,眼角余光扫过一物,燕洛轻咦一声,停下身形,指着摊上一角处一物,问道:
“此是何物?样式颇为奇怪。”
年轻摊主见燕洛似有购买之意,顿时满脸欢喜,介绍道:
“此物不是谷内出产的材料,而是一种用来纳物的法器,我在谷中无意间寻得,应该是以前的宗门弟子所遗落之物。”
又看了看燕洛背后的飞剑,笑着说道:
“师兄是剑霄峰的剑修吧,此法器内装纳之物对你们剑修可是大有用处啊!”
燕洛仔细看了看眼前之物,状如一握大小的竹筒,浑如一体毫无缝隙,通体青翠却又隐隐露出一丝黑色,看不出什么究竟,于是开口问道:
“此物看来未曾打开,你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是何物?”
年轻摊主颇为自得地微微一笑,说道:
“小弟我平时好读杂书,因此对于辨物颇有经验。”
伸手指向燕洛手中的青色竹筒,接着说道:“此法器名为天工竹,以一种灵竹的竹筒炼制而成,专门用作装纳各种无形无质之物。此天工竹青色中带一丝玄黑,这是魔煞之气独有的特征,里面之物显然应当是一丝魔煞之气。”
“这魔煞之气,在炼制飞剑时用作祭炼之物,可以令飞剑拥有一丝御魔气息,有此等飞剑在身,可以护持神识辟易心魔。师兄手中若有多余灵石,大可买下,日后定有用得上的时候。”
听了年轻摊主一番介绍后,燕洛也随之想起,自己在剑霄峰读过的古籍中也有这类飞剑的记载,眼前摊主应当所言不虚。
此物倒是对燕洛有些用处,于是开口问道:
“此物我要了,作价几何?”
摊主知道他是内门弟子,不敢开价太高,伸出一个手指,说道:
“师兄既然想要,一颗中品灵石便可。”
燕洛取出一颗中品灵石扔在他手中,将天工竹在手中掂量了数下后,收入储物袋中。
摊主收起灵石,又多叮嘱了一句:
“师兄使用此物时还需小心,魔煞之气最易侵蚀元神魂魄,千万不可直接以神识与之接触。”
此中紧要,燕洛原也知道,不过还是点头谢过了其一番好意,方才转身离去。
又多看了几个摊位,见天色不早,燕洛便不再逗留,御剑返回洞府之中。
三日后,燕洛再次来到宗门驻守点处,准备奔赴下一趟运送补给的任务。
上次同行的一干炼气期弟子大都已经到来,燕洛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又到角落里闭目等待白脸筑基弟子的到来。
上次运送补给的任务中,燕洛沉默寡言的行事已经为众人所知,此时见他如此行径也不以为怪,自顾自地谈论起前方的战事来。
这三日前队主军仍是没遇到什么阻碍,颇为顺利的推进到了入谷两百里处,距离谷底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到了现在,即便是没怎么经历过战斗的炼气期弟子,也明白妖族只是故意退守来集中力量,等到紧逼至谷底时,必有一番浴血大战。
但有两位金丹真人坐镇,众人对战事的结果仍是信心满满,不认为妖族有丝毫翻盘的可能。
众人正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
“参与运送补给任务的弟子,速来集合!”
这声音听来却不是上次的中年修士,众人抬头看去,见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上次带队的中年修士,此时则站在一旁,脸上陪着一丝谄媚笑容。
燕洛在听到此人说话,陡然睁眼,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一双面带讥讽,得意骄纵的眼睛。
赵名阁负手傲立,高昂着头,睥睨着站在不远处的燕洛,心中满是得意,内门弟子又如何,今日还不是落在我手里,看我将你如何拿捏!
他自上次在运送补给的队伍中见到燕洛后,特意以为战事出力为名,向自家老祖玄鸠真人请命负责运送补给之事,就是为了眼前的一幕。
将燕洛收在自己手下,便有无数办法可以折辱,有宗门命令在身,量他也不敢还击。
燕洛心中微微一沉,面色如水,冷眼和赵名阁对视了一会,才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这般从容不迫的举动,不由引的赵名阁胸中邪火更甚。
好个山野愚民,事到如今居然还敢这么硬气,看我到时怎么踩死你!
忍着胸中躁怒,赵名阁冷着脸召集齐一干炼气期弟子,将他们分作两队。分队之时,燕洛的名字赫然在他带领的队伍之内。一旁的中年修士知道赵名阁的背景,本就有意巴结,对其自行分配队伍的行为自然不会说什么。
一干炼气期弟子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板着脸不近人情,慑于其威,心怀忐忑地跟着他出了宗门驻守点,来到高墙外,登上飞舟,向着谷中前队主军的方向而去。
燕洛所在飞舟上,鸦雀无声,气氛和上次之行截然相反。众人正是心中忐忑,你看我我看你时,站在前方的赵名阁突然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众人正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斥责的话时,却见赵名阁展颜而笑,一改之前冰冷刻薄的表情,和煦亲切地对众人说道:
“在下赵名阁,方才为烦心杂事所扰,一时冷落了大家,实非我本意,还望诸位师弟见谅才是。”
众人哪里曾见过内门筑基师兄这般和他们说话,一时颇有些受宠若惊,顿了一下后,纷纷松了口气,出言附和讨好。
“哪里哪里,师兄修为高深,偶尔为俗事所扰也是有的,我等晓得其中道理。”
“师兄是那一峰的弟子,如此平易近人,当真是内门典范,令我等钦佩啊!”
……
众炼气期弟子中亦有心思灵巧之人,见过中年修士对这位筑基师兄的讨好模样,知道其必定来头不小,此时见他似乎有意和众人结识,连忙赶上前巴结。
不管将来能不能成功筑基加入内门,提前抱个大腿总不会有错。大多数人抱着这般想法,都是蜂拥而上,众星拱月般把赵名阁围在中间。
燕洛抱剑而立,冷眼看着他们这般可笑举动,心中警惕更甚。燕洛与赵名阁接触两次,知道他不像是能够真诚对待外门弟子的人,这样故作亲切,必然别有所图,不可不防。
赵名阁斜觑了独站在一旁的燕洛一眼,仍是脸上堆着笑容,甚为亲切地和一干炼气期弟子说笑,飞舟内的气氛,看似显得格外融洽和气。
一干炼气期弟子你言我语,尽是称赞颂扬之词,登上飞舟前的芥蒂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赵名阁自诩出身高贵,站在众人中央一一坦然受之。
这时,赵名阁像是才看见燕洛一般,故作惊讶地叫道:
“那位师弟,为何远远站在一旁,如此不合群?要知道修真一道上,法地侣财缺一不可,你这样独来独往的话,对修炼一途颇有坏处啊!”
众人见赵名阁如此说话,又想起燕洛之前独来独往故作清高的举止,纷纷出言附和,作出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劝说道:
“是啊是啊,师兄说的极是!燕师弟,还不快快过来向师兄见礼!你为人这般孤僻,只知道闭门造车,要是得了师兄指点两句,修为说不定就因此突飞猛进了呢!”
“就是就是,快快过来,莫要惹得师兄不快!”
……
燕洛对他们嘈杂的话语无动于衷,朝着赵名阁这边拱了拱手,淡然道:
“在下的修炼自有师门指导,筑基师兄的美意,便留给你们诸位享受吧。”
赵名阁刚才之问本就没有好意,只是为了激起燕洛和其他人的隔阂罢了,听的燕洛这般说辞,脸上不动声色,又往火头上浇了桶油,说道:
“哦,也对。这位师弟可是身怀中阶灵器的富有之人,难怪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人。只是师弟这般势利,有损道心啊!”
众人闻言一惊,随即心中又泛起一股莫名的嫉妒来,难怪此人如此独来独往,原来根本是仗着身怀宝物,看不起自己等人。自己平时连高阶法器都难得有一件,眼前这小子凭什么能有一件中阶灵器!
心怀嫉妒下,即便有些人听出了赵名阁的挑拨之意,也仍是泛着酸水讥讽道:
“哼,中阶灵器又怎么样!修为低下,空怀利器也没用,迟早还不是要徒然老死。”
说出此话时,这群人似乎连自己也不过是炼气期修为的事实也忘记了一样。
燕洛冷冷看着他们跳梁小丑般的言行,带他们说完之后,才沉声说道:
“中阶灵器在我手上,至少燕某能御使它上天入地,斩杀妖兽。便是给了你们,你们能用么?”
一句话说完,赵名阁周围的众人顿时被燕洛此言梗的一愣,剩下的话全都憋会了肚子里,霎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