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打在棚子上啪嗒作响。
王小春扭头看到邱浩一瘸一拐地快走到转角，借着路灯依稀看到，他走过的地方，路面的雨水被他的血染红。
王小春想掰开袁蒙的手，可这家伙就是死死抓住不放。
袁蒙很用力，导致浑身都在抖，睁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很狰狞。
“我这半块右耳看着很吓人吧。”
袁蒙咬牙说：“当年熊老板在文创区发展初期，我得罪了他，偏偏还打不赢他身边的拄拐瘸子。他让我当着好多人的面下跪磕头，我不肯，拄拐瘸子就扯着我右耳逼我下跪磕头，后来硬生生把我耳朵撕掉半块儿。”
“当时浩哥也在场，是他跟熊老板求情放了我，不然我肯定会被那些人折磨到死。是浩哥救了我的命，我随时都准备好还给他。你要抓他，除非先弄死我。”
王小春听着他说话，不自觉地停下手，总算明白了他的执念从何而来。
这是个极重恩情的人。
王小春遗憾叹气，“你跟着邱浩这种人，真是可惜了。”
袁蒙还想辩解，王小春一巴掌打在他后颈，一下就晕了，“你就老实在这儿躺一会儿吧。”
说完起身要走，可袁蒙潜意识里依然死不放手，王小春费半天劲才挣开，然后冲出公交站棚子，冒雨追上邱浩。
听到背后踩水的脚步声，邱浩回头看了眼，一下慌神，坐到地上。
王小春说：“行了，别跑了，老实等警察来吧。就你这样，估计还没逃掉，就会流血流死。”
邱浩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只想离王小春远点。
王小春不耐烦地叹口气，过去把他弄起来，推着他往棚子走。
“王小春，你混蛋，你不得好死。”邱浩开始恐惧，却又没有还手余地，只能放声大骂，“你赢不了熊老板的，你的下场肯定比我惨千倍万倍。”
“赢不了吗？”王小春无所谓地说，“熊老板，他在灰色与黑色之间徘徊，而我在白色与灰色的边缘。是他，赢不了我。”
邱浩被这话震撼到了，渐渐平静下来。
苏娆接到王小春电话后，很快就带人来把邱浩抓了。本想把袁蒙也带走，王小春没答应，跟苏娆说了几句好话，就把袁蒙塞进车里，送到医院。
……
不等天亮，网上信息就已经刷爆了。
有人录了叶小雨直播的视频，放到网上，引发火爆热议。
毕竟视频内容是真实的毒品交易抓捕现场，有毒品，有巨款，还有警察开枪和抓人，这都是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现实里真的存在。即便没能亲眼目睹，翻来覆去地看视频，照样感觉很刺激。
也有很多人趁势带节奏，发表叶小雨和舒怡宾馆最近议论火热的负面言论，但是效果奇差。更多的人都在关注议论这次抓捕行动，称颂警察威武正义，痛斥毒品交易丧尽天良。
也有人夸赞叶小雨不怕危险，直播现场画面给大家看，还有人认出王小春就是上次打击传销的平民英雄，这次又为打击毒品出力，深得大家崇拜。再关联到他俩都是舒怡宾馆的人，逐渐树立正面形象。
王小春没关注这些，但预料到会是这种效果。他整晚都在医院，守在袁蒙的病床边。医生的诊断跟他猜得差不多，袁蒙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内脏受到冲击也需要调理。他对自己出手的度，还是有数的。
天亮了，袁蒙也醒了，出奇的没有大闹一场，反而很平静。王小春跟他待到九点多，虽然没聊几句，但还是放心的和苏娆约好去了文创公安分局。
……
文创公安分局，政委办公室。
秦哲身穿警服，国字脸，正气十足，他看着王小春和苏娆，轻笑说：“你们两个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好吧。”
苏娆客气回应，王小春心里却想歪了，折腾一晚……总感觉像别的事。
秦哲对王小春说：“上次的表彰和奖励还没给你，正好和这次凑一起吧。”
王小春说：“要不这些就算了吧，我想让秦政委帮我点忙。”
“你都在网上搞出那么大动静，我们分局要是没表示，恐怕说不过去吧。”秦哲坦然说，“该给你的都不会少，另外想让我帮什么忙，只管说，能帮的一定帮。”
王小春酝酿片刻，“邱浩身边的袁蒙，能不能让我留在身边用？”
苏娆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事，她和秦哲对视一眼，后者面露难色。
王小春趁机把袁蒙的情况都介绍一遍，“他是个重恩情的人，只是摊上邱浩这么个混蛋，本质还是好的。”
苏娆想了想，说：“如果是他给你提供信息，帮我们抓住邱浩这一伙人，那可就是立功了。”
秦哲面不改色地看向王小春。
“行不通的。”王小春不假思索地摇头，“袁蒙宁肯去死，也不愿背上叛徒的名声。要是给他扣上‘立功’的帽子，他肯定会自首。”
苏娆沉默不语，心里似乎懂了王小春看重袁蒙的点。
秦哲深思熟虑后说：“这事我来办，你们就不用管了。”
王小春咧嘴一笑，“还有一件事要秦政委帮忙。”
苏娆瞪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秦哲笑了笑，“没事，你接着说。”
王小春说：“等你们审出来那些人都给大学城哪些场子送货，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
秦哲问：“你想干什么？”
王小春笑着说：“当然是帮你们清理那些场子咯，双赢。”
……
从分局出来，王小春和苏娆遇到好几家媒体的记者，询问能不能做个简单的采访。
他们心里清楚，做见义勇为的英雄虽然风光，但是也会被犯罪同伙盯上，容易遭到打击报复。存在这种风险，他们不会硬要求采访，或者后期用马赛克挡住脸。
可他们没想到，王小春欣然接受了，而且还说不用任何遮挡。
结束后，王小春开车，苏娆坐在副驾驶，“听说上都网还要对你做个专访，你也答应了？”
“那当然，露脸的机会，必须要啊。”王小春漫不经心地说。
苏娆苦笑摇头，“你是不是傻啊，就不能低调点？昨晚出那么大事，你也不怕被人盯上，树大招风的道理你不懂吗？”
“懂啊，也没什么好怕的。”王小春无所谓地一撇嘴，“只要树足够大，招来再大的风也倒不了。”
苏娆听完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有点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