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刚想拉着婉茜坐下去休息,就看到一个人。
一个形似黑棺材的人从山脚下走来。
是马晓燕!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走着,似乎有心事一样,黑袍也跟着耸动的香肩叹息。
卢飞大喊道:“晓燕!”
马晓燕猛地抬头,看到不止卢飞,头又垂了下去。
婉茜瞪了卢飞一眼,冷冷道:“叫她干什么,她走到别处去不是更好,干嘛来打扰我们!”
卢飞道:“自从开了房,她就不见了,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婉茜道:“奇怪什么?”
卢飞道:“从外表你看不出马晓燕是高兴还是悲伤,何况你也没把她当朋友,但你不觉得今天的马晓燕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吗?”
婉茜道:“她忧不忧伤,管你什么事?”
卢飞看了婉茜两眼,冷道:“你是不是说马晓燕什么了?”
婉茜干脆道:“不错,今天我是说她了,让她不要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你身后,我不喜欢她跟着你的!”
卢飞内心叹息一声,看情况是马晓燕败下阵来,马晓燕虽然话不多,但其实不好惹,温柔可爱的婉茜居然能战胜她,想必两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女人的妒忌着实让他感到可怕!
卢飞突然很佩服那些把自己一大堆女人管得服服帖帖的男人,至少他目前还没有那个功力!
卢飞想着心事,突然看到侯七从山脚走来,手上捧着刀,断刀!
侯七面色说不出的可怕,似悲,似痛,他捧着断刀,慢慢地走向卢飞,似乎走快了,会震落眼中含着的泪!
卢飞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几乎被眼前所见的一切吓得从山坡滚落,但他没有,他表现很镇定。
卢飞走上前去,扶住侯七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小七?”
卢飞明知故问,侯七的刀断了,在武林大比这个紧要关头,侯七的刀断了,这个打击谁都承受不了,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也不为过!
侯七道:“我太想赢了,忘记它始终是把兵器!”
谁也不能小看的兵器,炼器宗师清云朗的心血之作,虽然他当时说可以把它锻造得更好,但是这一点都不能否定它是把神兵利器啊,竟然说断就断了!
那兵器的主人侯七,又是多么的蛮狠,连无坚不摧的神刃都经受不住他的折磨?
卢飞不由去看侯七的脸,眼神涣散,暗淡无光,年纪轻轻,满面风霜,看起来竟比老年人还早憔悴几分!
侯七承受住了失恋的打击,总体来说还是意气风发,可这刀一断,似乎所有的希冀都没了,所有埋藏在内心的悲哀全被涌现出来,整个人也垮掉了!
卢飞道:“没事的小七!”
他没有说什么,“叫你悠着点,你不信”之类的话,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玩笑,刀断对侯七来说,绝对是个致命打击,卢飞再说伤人的话,侯七绝对会崩溃!
那个立志想成为武林盟主的男人,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
卢飞道:“小七,你在里等我,明天这个时候,我把世上最好的刀,带到你面前!”
情人最好一天一个,但如果换兵器和换情人一样勤,那么只有一条路,必死无疑!
刀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卢飞对侯七的这片心,侯七很感动,却没有流泪,他要留着这口气,成为武林盟主!
卢飞拍了拍侯七的肩膀,叫他振作,然后走下山,道:“晓燕,走吧!”
马晓燕飘到卢飞身后,跟着他找到了佳公子。
卢飞找佳公子,一来是想知道最好的宝刀在哪里,二来是想让马晓燕跟着佳公子,卢飞为侯七寻刀,他不能拖着马晓燕,他得发挥最快速度!
让卢飞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他此行要去的竟是秦空家!
秦空,那个在愿醉客栈里,穿着鲜艳红衣,甚至连头发都是红色的小男孩!
秦空,那个自称自己是小可爱,却一把掏出别人的心,还露出笑容的小男孩!
也许秦空并不喜欢别人叫他小男孩,他说,“你不用帮我,男子汉的事,男子汉自己解决。”
他还说:“到时候这样的名剑,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只不过他家不仅有剑,还有刀!
卢飞和马晓燕她们分手后,独自一人展开非人能及的速度飞驰而去,心中想到,“也不知秦空怎么样了?”
其实卢飞通过佳公子掌握的情报,他知道,但他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赶路上,侯七越早拿到刀就越早熟悉契合,胜出的希望就越大!
这样想着,卢飞的身形也越来越快,快到融入虚空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越来越黑了,但三角碑广场依然通火通明,热闹非凡!
满天的红灯笼的像星星似的洒着光,舞妓的彩缎在那柔光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舞毕,临时搭建的舞台已经撤去,换上了摆满酒菜的八仙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姑娘结婚,正大摆宴席呢!
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像吃酒的客人围坐成一桌又一桌,他们举起那斟满琼浆玉液的夜光杯,看似开怀畅饮,其实真正喝的人很少。
有些人端着酒杯,拿在嘴边,嗅一嗅,又放了下去,有些人以为没人注意偷偷把酒倒掉,有些人装作打喷嚏帮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总之就是没喝!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酒里有没有毒,但丁天麟的儿子祐情做东,他们就算不喝酒,也不敢走,只有硬着头皮老老实实的坐着!
但有一伙人却格外的豪气干云,从他们衣襟上绣着的标志可以看出是一剑封喉派的人!
而且人还真不少,只见他们张着大嘴,顷刻间,一坛酒就下了肚!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虬髯大汉特别引人注目。
那大汉的寸发竖得像钢针,砍刀般的眉毛下,是一双永远瞪得比牛珠子还大的红眼睛,加上他的高大魁梧的身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牛一样蛮横,不,比牛可怕十倍百倍,仔细看,竟是金炳烨!
二十年前金炳烨横空出世,以一杆方天画戟横扫江湖,名声大噪,想不到他成了卢飞的手下!
卢飞暂且不说,那金炳烨旁边的又是谁?
竟是虞刚!
虞刚旁边又挨着欧阳奎!都是一个比一个生猛的人物啊!
众人偷瞧着他们的时候,金炳烨他们又喝了二十三坛酒,酒喝多喝急了,醉得也更快,金炳烨虽然年纪大了,但火气一点都不小,喝酒喝热了,就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露出那身健硕的肌肉。
突见肌肉一紧,那柄通体黝黑的方天画戟,已经被他抓在手中,反手送了出去!
金炳烨背后席位上坐着的是位年轻人,这年轻人平时就喜欢安静,对金炳烨他们的高声喧哗很是不满,但他眼睛不瞎,知道金炳烨他们不好惹,最不好惹的那种不好惹,所以他连一丝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惹不起躲得起吧!
这年轻人刚想不动声色的换个位置,屁股还没离凳,一把划破黑夜的神兵就抵在了他的咽喉!
金炳烨神情自若,一手把着刺出的方天画戟,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把着酒坛,不停往嘴里灌酒!
他旁边的虞刚道:“收手吧,你看你把小兄弟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金炳烨置若罔闻,正如虞刚所说,那年轻人,面如血色,似乎指着他的方天画戟是一根抽筒,把他的血瞬间抽空了!
虞刚道:“你想杀了他!”
金炳烨身子不可察地一抖,那原本握着兵器纹丝不动的手,此刻也在发着颤。
他确实可以把这位年轻人慢慢折磨致死,也可以瞬杀,让那年轻人连感受痛苦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连身子都不扭一扭,看都不看一眼!
如果金炳烨看一眼的话,就会看到那年轻人像一只受了惊吓,全身汗毛都炸起的小猫,只不过年轻人不仅汗毛竖起,似乎连骨头都被炸出了体外,如果不是坐在凳子上,他肯定会像一摊烂泥似的掉在地上。
虞刚道:“下定决心了吗?”
金炳烨仿佛是个聋子,听不到别人和他说话。
虞刚和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沉不住气的金炳烨偏偏沉住了,看样子,人是非杀不可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其中不远处的凳子上,突然站起来一个衣襟绣着和金炳烨同样标志的男人,只听他厉声道:“杀!”
金炳烨手紧了一些!
那年轻人似乎听到了死神的审判!
又是一个人站起来道:“杀!”
这杀字不仅带着血淋淋的味道,还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道:“杀!”
金炳烨不容那年轻人拒绝,慢慢将戟尖,一分一寸,从前穿到后!
其他人敛声屏气,封喉派同仇敌忾没错,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人命,难免引起人的反感!
只听一人打抱不平道:“你们这样太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飞来的方天画戟定在了远处的柱子上。
接下来人群发生了骚乱,但这些卢飞都不知道,从白天到现在,他终于赶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