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淮河而下,就快要接近海州了,宋时习惯称其为东海,趸船入不了海,还要上岸,经过陆路之后再渡长江。
宋然实在是受不了王洋了,这家伙巨能说会道,得知货主是李清照之后突然转了性子,以前满口的江湖话语突变为文绉绉的,还别说,这家伙自己说是个举子,还参加过每年秋季的乡试,至于中没中他没说,宋然估计是没中的,不然也不至于沦落为匪,宋朝文人治国,只要有了点学问方面的认可,混个一官半职总也不是太难。
由于这家伙的转性,几个女性都被他忽悠得团团转,宋然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别拿大度来说事,咱们宋然做不到如此,无奈之下,宋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差王洋去找高宣,说是让他去考察一下车轮舟研究的进展,王洋其实也就是混混日子,本以为自己要被拿去送官办,结果人家一点儿这意思都没有,还委以重任,恰巧,做过江匪之后对快船莫名有兴致,宋然才一提,他就自行前往,当然,宋然的手书是有的,代笔的是那荷。
总算是把马屁精支走了,宋然心中还是蛮高兴的,这个王洋简直就是宋然的克星,嘴上讨不到便宜,还经常莫名其妙的吃瘪,宋然算是解脱了。
趸船已经到达海州,可是遇上了些麻烦事情,原本适值夏日,江水是丰盈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的雨水并没有往年的多,所以趸船靠不了岸,隔的其实也不算太远,也就十几米的样子。
别看着短短的十多米,真的挺麻烦的,想要用人力搬运吧,江底稀泥很软,根本承受不住人体加上货物的重量,一时之下,大家都拿不出主意了,你说要等老天爷下雨吧,那也太不靠谱了,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趸船的船工倒是想要搭上跳板,可是还是够不上,宋然研究了半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用小舢板运呗,虽然慢一些,好在保险,说动就动,邓远等人去岸上又找了不少人,也找来了些舢板之类的东西,这个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准确的说,这个办法也不算是宋然想出来的,是人家那荷想的,可是那荷不想出这个头,这聪明也就落在了宋然的头上,宋然很不是滋味,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他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货物顺利搬运到了岸上,按照国际惯例,这算是转运了,应该要查验一番,一番查验之后,又出了问题,不过放心,这次不是被盗了,而是忘记了东西,按照李清照的回忆,还有些东西忘记带了,反正事实是这些货物里面竟然有几车都是些女性衣物什么的东西,这也太那个了吧,无论什么时代,这女人搬家,恐怕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原先几次宋然查验就不免感概,现在李清照也参与了查验,这才水落石出,原来是带错了,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既然没有带出来,那就肯定还在青州,也不知道还锁在民宅之内的没有运出来的东西是个什么情况,几人商议之后,没办法,还是要有人回去重新找人运过来,这个重任自然是落在了宋然跟那荷的身上,本来那荷是自告奋勇一个人去的,宋然不同意,一路行来,身后传来的消息是越来越多的地方落入了金国的手中,怎么能让那荷一个人去呢,不管怎么说,宋然也认识金国的语言问题,倒也算不上是太大的拖累。
只能是分头行动了,宋然跟那荷再次渡江,也不按照原路返回了,太慢,他们准备直接骑马去往青州,而李清照跟那霜还有押运的邓远一干人等就继续往南,约定了在楚州会和。
楚州在海州的南边,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宋然个那荷两人就是马不停蹄的赶也有些困难,宋然详细问清了究竟是有多少东西,原来多是字画之类的东西,这就方便了很多,字画这些东西走水路的风险还更大一些,反正东西也不多,宋然是准备回来的路上一直走陆路的。
就在宋然来回折腾的这段时间里,宋廷发生了很多的变故,这是宋然不知道的,他现在一心就在赶紧把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弄回来,数日之后,风尘仆仆的两人还是赶到了青州。
这一路之上,能够见到的金兵是越来越多,看来金国已经在统治上面开始了渗透,准备一步步的接管北宋的江山,路上多是逃难的平民,这情景更一年之前是何其的相似,各地也在爆发不同的农民武装反抗,可是金国强压,并不惜流血平叛。
青州城此时变化并不是很大,宋然跟那荷进城之后直奔李清照在这里的居所,好在暂时没有受到什么滋扰,那些留下来的东西竟然还在,并没有被动过。宋然一看之下无招了,这哪里只有些字画之类的东西,简直是什么东西都有,与之前所想的能够轻装便行不同,这还得要几车才能运走。
就在宋然思考怎样才能运走这些剩下的东西的时候,屋外有了声响,原来宋然他们一进城就有人通知了府尹,青州府尹可是认识宋然的,还一直以为宋然是大官,听闻又来了,自然是要上门来拜会拜会的。
宋然偷偷问了那荷,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府尹叫做曾孝序,这都好几次见面了,说不上人家的名字多少是有些失礼的事情,况且,宋然有打算要这个曾府尹帮些忙,上次都帮过了,多帮一些也能说得过去。
“宋监察使,怎么又回来了?”曾府尹人还没进前厅,话已经先到了。
“曾大人,先前走得急了些,忘记了一些东西,正要回来取。”宋然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是这样啊,反正也不迟这一两天的时间,你是不知道啊,下官这里遇上大麻烦了,还要请宋监察使帮忙出出主意,至于回来拿东西的事情好说,处理完那些烦心事之后我自会派人相助的。”
两人对话都很直白,都各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宋然本能的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他接触过的宋朝官员,几乎没有直来直去的人,就连种师道种老将军,是不是的都要绕上一绕,哪有这么直白的,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曾孝序遇上的恐怕是很麻烦棘手的问题。
虽然有这觉悟,宋然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条件,先看看是什么问题再说,即使不能解决问题,大不了少运走一些,总比啥都拿不走的好,也不一定要曾孝序的相助。
“说吧,你这里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监察使大人果然直爽,不亏是朝中倚重之臣,有幸认识也算是下官三生有幸了……”
这才刚刚认为曾孝序直爽,这家伙马上就转了风水,熟套的开始奉承起来,宋然只能认输,原来这还真一样,看走眼了。
“说重点。”宋然没好气,再耽误下去恐怕就要到饭桌上面继续了,再来点小酒菜食之类的,要说清楚恐怕又要耽误更多时间了。
“青州所属临朐县出现了叛乱,我正为这事情头疼不已,你说这些刁民也真是的,趁着金人南下,偏偏要弄出些事端来,等我将其擒住,定要将其五马分尸、弃尸荒野,让其永世不得超生……”曾孝序说得咬牙切齿。
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民众叛乱多也就是为了生计而已,谁吃饱了没事干会这样,都是些食不果腹的人饿极了才会反叛的,当然,也有趁机捞油水的,那毕竟是少数。
“先别说以后的事情,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吧,我又能帮你什么忙呢?”宋然不解为什么曾孝序会有求于自己,怎么看来自己并不像是能够平叛的人。
果不其然,曾孝序每每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把目光投向那荷那边,宋然明白了,原来是打着让那荷出手的主意,先不说那荷的武艺究竟能不能胜任此时,宋然是不会让这些血污沾染到那荷的,一丁点儿也不行,可是要怎么拒绝呢,宋然准备接下来闭口不言,心中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推脱那荷不能出手。
“宋监察使,你看我这青州也是小地方,没有什么有能耐的人,那个叛乱的赵晟着实厉害,我派了好几拨人去了,都被打得败退回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想请监察使大人你给出出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我又不会什么拳脚兵器,难道要我去劝降啊?”
“只要你身边……”
“打住,你想让她出手相助,可惜了,她现在并不方便,不能……不能动了胎气。”宋然完全是信口雌黄,根本没有的事情被他说得有模有样,当然,这话一出口,会杀人的眼光就投向了自己,宋然根本不敢去对视那荷。
“那可真不凑巧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前几日我已经派遣了王定前去捉拿,不日就应该回来了,我去城门那边看看吧。”
曾孝序倒也直接,看着这里没有机会也就主动放弃了,有时候文人办事就是这般,都已经作出了安排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殊不知哪有万全,病急乱投医还不如循着一个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