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其实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邓镖头,他现在看到邓镖头的两手握在一起用劲捏着,因为用劲太大,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了,宋然明白,现在的邓镖头正处于剧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就差一把火了。
“邓镖头,看你这么着急,不会是货物出了什么问题了吧?”宋然佯装一紧张,站起身来问道。
“没有没有,每天检查是我们押运的规矩。”邓镖头矢口否认,不过他的态度可没有多坚决,毕竟他心里面根本就没底,也好在邓镖头是头一遭干这种事情,心理素质差,经验不够丰富……
“既然没有出什么问题那就不必了吧,你看今天我们出来的的也比较晚一些,到现在也就几个时辰,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唉,但愿不要出什么问题,这可是我师父的身家性命,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师父她老人家直接就暴走了,暴走懂不懂,就是见谁杀谁,恐怕杀红了眼我们也很危险啊。”宋然作出一副设想的模样,讲到血腥之处还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邓镖头真的着急了,他咋一听宋然这样说就感觉后背的寒毛的竖起来了,背间传来一阵阵凉意,“会不会真的像这个宋小哥说的那样呢?”他知道这谁都无法保证。
宋然说完也不言语,就盯着邓镖头看,邓镖头这会正在天人交战之中,一方面想要说出隐藏之事,一方面也顾忌会不会受到来自李清照的人身伤害。
“邓镖头,你不用紧张,反正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师父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凡是总有一个根子祸源不是,也不会青红不分的。”
这就是宋然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邓镖头心理防线全面瓦解,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宋小哥,我是猪油蒙了心,走投无路才犯下了大错,要是赵夫人怪罪下来你可要为我求情啊。”
宋然的诈唬起作用了,他咧嘴一笑,正准备开口,旁边的那霜突然暴起,顺手拿起桌山的长剑纵向窗旁。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宋然始料未及,只听得金铁之声数响,根本看不清那霜究竟是在跟谁交手,不过宋然反应也还算快,他知道这是有人准备灭口了,房中的油灯就在手旁,来不及多想,他直接挥手打翻了灯座……
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听得有人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受了伤,反正不是宋然自己,他打翻油灯之后已经趴在了地上。
“你是谁?别走。”那霜估计是占了上风,隐藏在暗处的人准备逃跑了。
“霜儿别追。”宋然怕那霜一个人追出去出现意外,赶忙出声制止。
“你没事吧?”那霜看不到宋然在什么地方,只能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我没事,目标不是我。”
“那就好,等我把灯点上。”
房间恢复了光亮,那霜长剑不离手,正在查看着地上的邓镖头,刚才那声闷哼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怎么样?死了没有?”峰回路转,就在宋然就要揭晓谜底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估计敌人恐怕是已经得手了,要不然也不会离开得这么快。
“伤了要害,估计是救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真的很是狠辣。”那霜指着趴在地上的邓镖头。
邓镖头的后脖颈之上插着一根弩箭,已经插进去很深了,估计是穿透了,只留着箭翎在外,想必是由什么机簧器具所发射出来的,劲道十足。
“这会是什么器具发射出来的呢?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东西就好了,这玩意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超级大杀器啊,完全能跟手枪媲美……”这个时候的宋然竟然开了小差,问题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咦,这不科学……”
宋然把刚刚点亮的油灯又一次打翻了,不对,这次不是油灯,刚才的油灯灯油已洒,现在点的是烛火,打翻烛火之后,宋然上前一推那霜,把那霜摁倒在了地上。
这是要做什么?也太猴急了吧,根本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宋然究竟要做什么?
原来宋然看到了蹊跷的地方,他这思想开小差的本能让他有了不同的发现,他刚才正想着弩箭跟手枪的问题,他自然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直线发射的,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个,他发现弩箭的角度不对。
邓镖头进门之后一直是背对着门的,也就是说,这根弩箭发射的位置应该在门外,而不是窗外,而那霜跟人交手的位置是在侧边的窗子旁边,这就说明,来暗杀的人根本就不止一个人,杀人者另有其人,并不是埋伏在窗子那里的那个。
“你做什么?”那霜才喊出一声就被宋然捂住了嘴,虽然没有了光亮,可是暗处的杀手肯定也能根据声音来判定位置,那个威力巨大的簧弩只要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射过来,宋然自己可是没有办法躲开的。
“别叫,还有……啊……我擦……”宋然凑在那霜的耳边刚准备说出自己的猜测,身下就传来一阵剧痛……
开了灯能看得明白一点,宋然把那霜摁在了地上,为了提防那霜的剑不小心刺中自己,宋然的一只手是控制着那霜的持剑的手的,而另外一只手又要去捂那霜的嘴,所以,宋然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那霜的上面,那霜突逢其变,自然是要挣扎的,很自然,曲膝往上一顶……几乎同时,确有破风之声在宋然头顶掠过……
宋然杀猪般的叫声还是起到了作用,驿站之中虽然只有他们这一个车队,但是还有着镖局的其他活计,有人听到了声音,嘈杂的声音正在靠近宋然他们所处的这一间,既然有人来了,暗处的杀手就没有机会了,宋然跟那霜算是暂时安全了。
夜发命案,死的还是专门负责帮人押运货物的镖局的镖头,连驿臣都惊动了,宋然也不出外,就等在自己所在的房间之中,他是根本移动不了,受伤实在是太重了,那霜可是自小习武,举手投足之间力大无穷。
宋然给驿臣看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这个驿臣还是有点儿眼力劲,他可以看出来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是有官职在身的,索性就按照宋然的安排当场由宋然主持审理这个案件。
很是意外,事发之后,镖局的活计消失了,只剩下了三人,其中还有一个叫做邓远的说是邓镖头的儿子,这个邓远宋然见过,车队在路上的时候就在宋然的后面那辆车上负责驾驶,而另外剩下的两人都是负责驾驶李清照所乘坐的厢车的,中间那些车辆上的人都不在了。
应为这些活计的消失,宋然大概猜测了一番,掉包的事情肯定跟这些人有关,可是难解释的是他自己的车被掉包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一切还是要审才能知道。
宋然开始并没有提及货物被掉包的事情,只是把大家视线的重点放在了邓镖头遇害的这件事情之上,不审还不知道,从邓远的口中得知,原来邓镖头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他跟儿子交代也是想要通过这一次买卖救急,多年的江湖行走邓镖头其实并没有什么仇家,债主倒是不少,可是债主是不可能把他杀了的。
种种迹象证明,邓镖头的遇害绝对是跟这次掉包的事情有关了,宋然也是小心仔细,在他的意识中偷是偷抢是抢,一般都不害人性命,这回的事情要确定清楚究竟是不是那些预谋偷盗的人做的。
根本就审不出什么问题,剩下的三个镖局的人根本不认识其他的那些伙计,只是知道是邓镖头请来的,并且到了驿站之后,那些人也不跟镖局的人混在一起,更加奇怪的是就在刚才不久,集体失踪,现在即使是找人去追也不可能追得到,首先是不知道去向,再者万一人家分开之后都不认识要去追谁?
掉包的事情到这里又陷入了僵局之中,宋然还是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被掉了包的,本来他还想让那霜去追最后发射了簧弩的人,可是一则不放心那霜一个人去,再者,那霜现在小脸红扑扑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宋然稍微一动就嘴角痛得直抽,他也想让那霜在一边好好反省一下,“小小年纪,脑子里面都在想些啥呢……”
当然这只是宋然的一厢情愿,人家那霜是为了保护他才继续留下来的,要不然怎么尴尬如此还红着脸站在一旁。
宋然仔细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把掉包的事情告知于邓远他们几人,扯开盖在货物上的油布之后,邓远他们几人呆了,尤其是邓远,他也看出这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一直押运着的重要货物,那些藤框之中都是些木头石块什么的,原本他还想要宋然这边对自己父亲的死有个调查交代的,事到如今,他也猜到自己的父亲跟掉包事件有关,而死亡的问题根本不能怪上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