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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李景天的抉择

李景天躺在床上,看着照片中的梦荷他依然不相信她会得癌症。生活里的尹梦荷阳光、开朗、健谈、虽偶尔会有一些小女人的矫情,但总是抹抹眼泪就会过去的人,怎会患上癌症。

从那一批新分到队部来的输气专业技校毕业生中,李景天一眼就看见披着顺直乌黑长发,穿着一条天空蓝连衣裙的尹梦荷站在人群中手里拎着行李,茫然无措的样子,有几个单身汉已经向她献着殷勤,争着要帮她拎行李。由于队部男多女少,那些单身汉们早就望眼欲穿的盼着这批女生的到来。接毕业新生的车一到队部,基地的那些单身汉自发的主动当起了搬运工,帮着新分配到队部的女生搬运行李。站在二楼办公室窗台边的李景天看见尹梦荷绯红着一张脸腼腆的拒绝着,双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行李,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内心里对这个女生萌生出别样的情感。

当一个又一个追求者在尹梦荷那里碰壁的时候,李景天忐忑不安的鼓足勇气向尹梦荷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却同样遭到了尹梦荷委婉的拒绝。可李景天并没有像其他的追求者一样,因为拒绝而放弃,他开始了他的固执与坚持。

梦荷拒绝的话他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一封封的情书、一个个的电话、无微不至的关心……。甚至给梦荷的父母也写信,信誓旦旦的发誓要给予梦荷幸福。

梦荷心里的坚冰开始一点点融化,渐渐地开始接受李景天的情感。虽然和李景天在一起依旧觉得俩人之间有些并不合拍的地方,李景天沉闷的性格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可那时的尹梦荷以为对自己好、对自己的迁就就是婚姻的实质,她不知道婚姻并不是如此的简单。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矛盾渐渐显现,梦荷也曾苦恼、徘徊、纠结过。直到做了母亲,梦荷的眼中只有了李博文,初为人母的幸福替代了那些庸常的琐碎。

卧室里逐渐氤氲起烟草的味道,睡不着觉的李景天躺在床上盯着照片中的尹梦荷,点燃香烟,继续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娶到尹梦荷,最初的李景天感觉特别幸福。他的世界里仿佛也只剩下尹梦荷,怕她委屈、怕她难过、怕她伤心、怕她落泪,那时的尹梦荷在李景天的眼中敏感、任性、矫情、前一秒还咧着嘴开心大笑,后一秒就瞬间生气落泪,宛如还生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不成熟小女生。直到她做了母亲,仿佛是一夕之间,尹梦荷快速的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母亲、妻子。从不会买菜做饭到会,从不熟练做家务活到熟练,尹梦荷的成长让李景天感到女人作为母亲这个角色的神奇、不可思议。

有了岳父岳母帮着带孩子,真正被彻底解放出来了的是李景天。刚开始有一种惬意轻松的感觉,后来慢慢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慢慢的这种被忽略的感觉被放大,直到变得麻木。

李景天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穿上睡衣,走到窗台边,推开窗玻璃,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尹梦荷在即将手术的前夕,依然固执的坚持要和自己离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李景天想不明白,和尹梦荷生活在一起的十多年时间里,自己仿佛一直未曾真正的走入过这个女人的内心,未曾真正的看透,了解过这个女人的内心。

自己曾经那么痴迷的爱着这个女人,甚至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笑自己都会觉得很不舒服;他总想牢牢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只对自己笑、只和自己说话、只守着自己、陪着自己……。可就像握在手里的沙粒,握的越紧漏得越快,感觉尹梦荷就像一朵云一样越飘越远了。

李景天不愿意离婚,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尹梦荷看向自己坚定的眼神,让他不由得感觉心上一颤,一种挫败感让他感到沮丧。靠着窗台,不由自主的李景天又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缓缓地飘入黑夜、消失。对于尹梦荷,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那种狂热早已消失怡尽。俩人迥异的个性,磨合这么多年彼此依然没多少改变。

尹梦荷仿佛一直生活在梦里,而李景天始终生活在现实里,这是李景天的感觉,和一个生活在梦里的人生活在一起,其实李景天也不轻松。不同的成长经历,不同的心路历程,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与人生追求。从开始李景天就感觉到了这种差异,可他还是凭着对尹梦荷的狂热喜欢,展开了自己无比执着的追求。“爱情”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感觉,现在李景天也迷糊了。尹梦荷狠狠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砸在李景天的心上,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已经让她感到窒息,她只想离开他,哪怕这样的分开在生命时日无多的时候都算解脱,都算自由。

尹梦荷说讨厌自己的猜忌,讨厌自己的无理取闹,讨厌自己无休无止的争吵。可爱难道不是自私的吗?作为丈夫,难道不应该守护住妻子的爱吗?尹梦荷总是口口声声要自由,难道自己没有给予她自由吗?是锁住了她的脚,还是捆住了她的手?李景天想不明白尹梦荷到底想要怎样的自由?

或许从一开始,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就不应该生活在一起?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我们总以为会随着时间改变,随着时间适应;可我们也忘了,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她并不会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和目标发展,就像一朵看似艳丽的花朵,并不一定能结出理想中的果实一样。

烟圈一个接着一个,李景天不知道已经抽了多少支香烟了,手指尖仿佛都有了烧灼感,可还是没理清十几年婚姻走到现在境地的头绪。

李景天知道尹梦荷的固执,如若自己坚持不放手,她也会坚持不去做手术,那样假如她真的因此而消失于这个世界,如同消失在这茫茫凄凉的黑夜里,自己会跌入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魇里。

这么多年过去,李景天不得不承认岁月对于尹梦荷是温柔的,她笑起来嘴角浅浅的若隐若现的酒窝里,依然藏着令人迷醉的如花蕾绽放的芬芳。就算放手,她依旧是李博文的母亲,等她治好,或许我们依旧会成为完整的一家人;如果她离去,那李博文永远的失去了她的母亲,自己也永远的再也无法看到这个固执的女人,对李博文的愧疚,自己的内疚也会伴随自己一生。

李景天将目光从凝重的黑夜里收回,再度望着尹梦荷的照片,面对关系着尹梦荷生死抉择的倔强“要挟”,李景天无法再自私下去。他希望尹梦荷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所有的不可能才会成为可能;所有无法弥补的遗憾才会得到补偿;所有无法预测的故事,才会有她最终的结果。

明天,就遂了尹梦荷的心愿吧!放手,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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