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刘老二发现的孤狼尸体,是在浮梁山深处的一处陷阱里。
刘老二几个月之前设了那个陷阱,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没过多久便也懒得去看了。昨日浮梁山出现惨案,今天他也和其他猎户一样自发地进到山里去抓狼,走到那个陷阱附近,便想着过去看看,没想到发现有只狼死在里头。
那狼的尸体已经生了蛆,像是已经死去了六七日。这样算起来,也正好是最后一次猎户家的家禽被叼走的时间。看来,六七日前,那狼偷走家禽之后,就落入陷阱死了。
死了的狼,又如何去咬上山的姑娘呢?!
除非这山中还有一只狼,否则就是有人做的手脚!
这条线索无疑给弥生指了一条明路。
弥生当即随刘老二去了浮梁山上,亲眼看过了死狼已经日渐腐烂的尸体,便匆匆赶去唐府,打算通知他们,重查此案!
唐府并不大,只一座二进院落,下人也并不多。门房进去通传了不一会儿,便出来请弥生进去。
弥生走过了天井院落,进屋,里面上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的六旬老妇,想必便是唐家的老太太。她旁边坐着唐梅儿,今日她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长裙,得体端秀。唐若莺自小不养在身边,弥生的目光从唐老夫人的脸上划过,她虽有憔悴之色,倒也算不上伤心欲绝、悲痛万分,气色也过得去。
唐老夫人一直生活在浮梁县,自然听过许多弥生的事。见她进门,强撑了一个微笑招呼,便有丫鬟马上拿了凳子让弥生坐下。
弥生并未寒暄多久,单刀直入,便把刘老二的发现告诉了唐老夫人和唐梅儿。
两人听得此言,脸色双双一变!
唐老夫人没有说话,唐梅儿皱眉问道:“沈捕头,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弥生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还请沈捕头彻查此事,以慰二堂妹在天之灵!”唐梅儿愤然。她与唐若莺是同龄姐妹,平日关系便不错,一听说她是被人谋害,眼中隐隐有了泪花。
唐老夫人抚了抚额头,眼中疲惫之色顿起,也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二丫头的事竟然是人为……”
“祖母,为什么有人这样残忍!二堂妹……二堂妹……”唐梅儿转向唐老夫人,抓着她的手,泣诉道。
弥生站起身,“还请唐老夫人准许我问贵府小姐一些事。”
“嗯,”唐老夫人到底比唐梅儿多活大半辈子,还保持着仪态,转头吩咐丫鬟,“把四丫头和五丫头都叫来。”
“是。”丫鬟领命而去。
“唐姑娘,我可否先问问你当日的情形?”弥生问唐梅儿。
唐梅儿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泪,点了点头。
弥生对昨日所知的细节记得很清楚,但还是再问了一遍,“昨日是五小姐提议离开山道,去草丛里的?”
她“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五堂妹平日最古灵精怪,看那草长得齐人高,便想去玩一玩。她觉得有趣,有意躲藏,我们几个人嬉闹几下,便在草丛中走散了。我后来隐约听到了几声尖叫,急忙循声过去……可是……可是已经……”
她又是泪光盈盈。
弥生问,“如此说来,你当时离得二小姐最远?”
她点了点头,“我到的时候四堂妹和五堂妹都已经在那儿了。”
正说此话,屋帘被撩起,进来的正是唐若芸和唐若蘅两姐妹。两人皆是双眼通红,面容憔悴。应是丫鬟在路上已经与她们简略说过,一进门,两人便双双给弥生行了一个大礼,求道:“沈捕头,求您还姐姐一个真相!”
弥生素来不懂这样的人情世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面上不动声色,只道:“还请四小姐和五小姐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两人连忙站直了身,示意弥生问。
弥生先问唐若芸,“昨日你第几个到二小姐遇害的地方的?”
唐若芸答,“晚于五妹。”
“那你是听见了二小姐的尖叫吗?”
唐若芸有些不确定道,“是的……听得并不真切……”
弥生点点头,又转向唐若蘅,问道,“昨日你离二小姐最近,可有听见什么?”
唐若蘅皱眉想了想,“似乎是一声惊呼,然后二姐叫了‘妹妹’二字。”
“妹妹?”
弥生眼中一道锐利闪过。
唐若蘅再想了想,确定地点点头:“当时太过混乱,后来想,应该是二姐见到那狼,情急之下就向我们呼救。”
可是,当时狼已经死了。
弥生敏锐发现其中的破绽。忤作已经确定唐若莺身上是狼咬伤……难道,伤人的并非野狼,而是家养的畜生?
她未置一词,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唐府一个交待的。”
“谢谢沈捕头。”唐若芸和唐若蘅又行了一个大礼。
弥生的目光又淡淡扫过屋里所有人的脸:唐老夫人、唐梅儿、唐若芸和唐若蘅,所有人都表达了适度的悲伤,依然无一丝破绽。
她颔首向老夫人示意,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秋风骤起,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弥生在唐府外的街边驻足片刻,檐上大雁南飞,薄衣初试。秋天真的来了。
长街那边,有人逆着光影前行。红衣艳艳,风流缱绻,只让她有了一丝恍然。
“段思南。”她喃喃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