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自己也换上了一套红色长裙,金纹游走在衣裙上,画出美丽的牡丹与凤,叶拂秀只一眼便认出,这是嫁衣。
叶拂秀向萧宿走去:“你……回来了?”
萧宿如从前那般温柔地笑着:“是啊,走了一个多月,为的就是要等到这一天。”说着,他拉过叶拂秀的手,顺带着揽她入怀:“抱歉啊……让你等那么久。”
叶拂秀心中疑虑很多,但当她看向面前的人时,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她早在遇见萧宿时就义无反顾了。叶拂秀笑了笑:“回来就好。”
“秀秀。”萧宿轻声唤道:“我们成亲吧。”
叶拂秀任他拉着自己,走到古树面前,一齐跪下。一拜天地许遇见之缘,二拜高堂却无只做拜树愿天地同鉴,三拜起身作揖乃同属夫妻如同梁上燕。是一直以来叶拂秀期盼的场景,她看着萧宿,停不住的笑。
“萧宿,那这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叶拂秀眉眼弯弯,眼前的姑娘早已开始了她的韶华。
萧宿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已经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乃至死亡。
萧宿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臂膀,微微俯身,渐渐将两人的距离缩短。最终,他吻上了她的唇。
叶拂秀的唇有些凉,或许是因为才刚入春,又或许,是因为叶拂秀自身。叶拂秀闭了眼,此刻她只想与萧宿接触的更多一些,于是她笨拙地回应着这个吻。萧宿的手早已移到了叶拂秀的腰上,更加贴近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本是抚摸叶拂秀的头的手也滑到了她的后脑处有些用力的按着,不让叶拂秀逃走——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愿意闪躲了。
许久,两人才分开。
后来两人便没有动作了,只坐在树下。萧宿揽着叶拂秀,听她说着自己的梦,听她说着从前的事,听她说着思念和欢喜。
她说她在梦中梦到过一个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萧宿笑了笑,道:“那里才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啊。”
“无所谓了……只要是你,就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无所谓什么呢?
一直到天黑,两人都是在说着话,都是平常回说到的一些话,但叶拂秀不厌倦,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时光了,于是她微微笑着。
“萧宿,以后别来找我了。”
“嗯?”
“会痛。”叶拂秀的声音好小好小。
夜晚的风吹落了不远处盛开的花,暗香浮动,萧宿静静看着被风吹起的落花,随后,他看向了将头靠在自己肩上的叶拂秀。她已经睡了,同那落花一同远走了,但她却在微笑。
萧宿凝视着她,最终笑了笑,重新在树旁倚好,看着繁花渐渐凋零,没入空中消失不见;看着古木落叶纷飞,隐于土壤。他的目光好像穿过了时空,看见了对面还有一棵树。
那棵树长在院子里,早已枯朽。
如萧宿自己一般。
他闭了眼。
所有的春日之景都不复存在,仿佛一切如空梦一般消然于世。
答应你不再去找你。
同时,也不能再找你了。
君妄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棵树上,她望着蔚蓝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回忆起从前的过往,回忆起了一个多月前的冬日的夜晚,萧宿笑着和她说——“我要回去,我要撑一会,然后在她的终结之日,带她看最美的春天。”他做到了,不惜耗光仅剩的法力给她一个春天。
君妄初又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的北平,萧宿跟她说——“我要去见她,无论时空。”他做到了,不惜以寿命作抵给她一生。
萧宿只有一个遗憾,就是在当日大火时,只能拼出叶拂秀十几年的寿命。但他又庆幸,因为自己好像陪不了她那么多年。
叶拂秀的心意,他何尝看不出。之所以不应,只是因为怕。怕她风华年尽,自己会疼——真的,是疼的啊。自己有些后悔当初总是冬眠,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那么多时间。于是,从找回叶拂秀开始,他无论春秋冬夏,都陪着她。
君妄初并没有坐太久,她按照萧宿的意愿将叶拂秀和他埋在古木下。
最后,君妄初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在古木上,刻下了“萧宿与妻叶拂秀葬于此”。
“已经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乃至死亡。”
此时快要破晓,君妄初只看着日出。
同一时刻的国民时期,一声枪响打破了清晨的静宁,叶家后院已经枯朽的树,突然破碎,化为青色的芒飞往空间直至不见。
恍然见,仿佛能看到,村子中的古木下,美丽的妖精和那小姑娘说:“这以后,让我来陪你,好不好?”
皆如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