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朱天力捉了赵晚霞,又打伤了莹雪,心里不免得意洋洋,以为立了大功,就放慢了回去的脚步。这几日赵家出了大事,在附近不免传开了,有人说是山贼抢劫,也有人说是官府陷害赵大人,但是当时社会弱肉强食,老百姓哪有人敢管?梁国重听说后心里大惊,急忙四处打探消息。这日梁安去赵家打探消息时,在暗处看见了发生的一切,他急急赶回来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梁国重。国重大惊,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自己是个软弱的书生,无力去救赵晚霞。怎么办好呢?最后他想出一条妙计,让梁安先买了酒肉和蒙汗药,在村外等候,他知道朱天力回城必然从此路经过。果然在中午时分,朱天力一伙用一辆车押着赵晚霞到了村口。梁国重见了便把酒坛子摆开,不慌不忙的问道:“客官,中午天气干燥,有便宜的上好美酒,何不喝上几杯?”朱天力本是个酒鬼,见了道:“你这卖酒的,有没有下酒的菜肴?”国重道:“小桌之上有牛肉二斤,猪头一个可以么?”朱天力大喜,摸出二两银子道:“先上三碗酒,将牛猪肉切上两盘。”国重暗自高兴,一面令梁安切肉,一面自己打酒。然后对朱天力随行的几个人道:“你们也尝尝好酒,这次贱卖了。”朱天力道:“今天我请客了,大家都喝上一碗。”随行的人听了十分高兴,一下子都围上来,开怀畅饮,不一会便都倒下了。梁国重赶忙打开车子,给赵晚霞松了绑绳,又对梁安说道:“这个家我们呆不下去了,你先到僻静处躲一躲,趁机给赵家送个信;我和赵小姐也到远处躲避一下。”梁安急忙收拾一下快速离去。国重看了看小姐,四肢有伤,不能行动,于是急忙背起晚霞,趁着中午无人钻进了树林,然后跑到了附近山上的山洞里躲避起来。
赵小姐挂念着父亲,不断地啼哭,国重细心照顾,耐心劝说,好在晚霞身上都是轻伤,不几天就好转起来。晚霞挂念父亲,就要回家打探父亲的消息。国重道:“小姐先不要回去,我先设法探探消息。”小姐感动的点点头:“多谢大哥,你为什么救我?”国重一听,一下子跪在赵晚霞面前,把自己的相思之苦哭诉了一遍。晚霞看着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陌生男人,心里既感动又为难:婚姻大事自己非但不能做主,就是父母做主,自己从心里也对国重的长相不是很满意;但是人家冒死救了自己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自己又怎好当面拒绝呢?她感动的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晚霞不敢私做主张,还是等找到父亲后再说吧!”国重拼命地点着头。这天晚霞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就到山洞外面稍稍透下气。说来真巧,偏偏一只猛虎出来觅食,老虎看见晚霞,大吼一声扑了过来。国重见了,惊得魂飞魄散,他拼命地上前一扑,抱住晚霞就地卧倒,身子使劲一滚,二人不由自主的从山坡上滚了下去。那只老虎饿极了,由于用力过猛,收不住脚,一下子栽下山崖,这叫做“老虎掉在山涧里,伤人过重。”国重二人惊慌之中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这一幕偏偏让赵缘看见了,这就是以往的经过。赵缘听了,急忙向国重深施一礼,感谢国重救女之恩。国重那里敢接受,他壮了下胆子,一下子跪在赵缘面前,请求赵缘成全自己和晚霞。赵缘一下子犯了难:一来不知道国重的学问如何;二来缺乏媒妁之言。国重看出赵缘的心意,于是告诉赵缘,媒人早就有了,就是广成文;至于才学可以有赵缘亲自试,如果不满意就请赵大人拒绝这桩婚姻。赵缘心里惊异:这年轻后生这么自信?自己还真要试他一试。于是爽快的道:“明日清溪河畔试才。”晚霞见父亲如此,只能听之任之。同时她对国重也怀着一种感激之情,暗自想道:“他人才虽然不出众,但是心底善良,有责任心,如果饱读诗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郎君。”心里想着,不由得两颊绯红。正是清逸居士言:
历尽坎坷只为情,缘分岭下定今生。
缘分来时有天定,缘分尽时伴青灯。
抱的美人山坡下,举目观花月明中。
一世风流一世债,情到深处泪自流。
众人齐聚聚心阁,十分欢喜,成文向国重道喜,众人感叹国重和晚霞生死相依换来的感情。第二天在清溪河畔赵缘和国重席地而坐,成文和不平左右相陪。赵缘道:“国重呀!我听成文说你是一位饱读诗书、心地善良而又有些拘谨的书生,但是从你救小女这件事上来看,你也是一个非常重情义、敢作敢为、有主见的人。”国重急忙起身憨然一笑。赵缘示意让他继续坐下,接着道:“年轻人就应当有所作为,老夫虽然老了,想听听你对当前时局的看法?”国重道:“遍观我黄金州,这几年来世风日下,主弱臣强,地方大员各自为政,百姓有怨恨不能申诉,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说到底就是在于一个‘人’,用人不当,任人唯亲就是当前最大的弊端!常常听人说‘用人唯贤’,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许多当权者认为只要是所谓‘自己的人’,只要是善于溜须拍马者,一定要重用;相反很多有才、有志之士往往裹足不前,长期以来天下才学之士岂不寒心?而这种风气一旦有了开局就会越演越烈。然而这种所谓的‘用自己人的做法’还有一个更大的弊端,那就是这种被用的人往往不学无术,一心用在苦心经营关系上,专门搜集别人的话语用来告密邀功,甚至不惜恶语中伤;但是每当遇到大的困难的时候,这种人从来都不会忠心,不但自己会比兔子跑得还快,更有甚者卖主求荣,摇尾乞怜!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些投机主义的蝇营狗苟之徒。”赵缘点点头道:“这些我们都明白,但是积重难返,绝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奏效的。贤侄,老夫问你今后有何打算?”国重道:“来年开科,我打算前去应试。”赵缘道:“年轻人就应该积极有为,我老了,宦海沉浮就指望你们这些后生了。”国重听了哈哈大笑:“赵老伯何出此言?自古‘据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赵老伯乃是心忧天下之人,依我看来绝不会隐居山林。”赵缘道:“我已经辞官归隐,不隐居山林又能藏到哪儿去?”国重道:“据我看来,过不多久便会有密诏到来。”赵缘盯着国重:“贤侄如何会有这种认识?”国重道:“如今君臣猜忌,君弱臣强已经是天下尽知的事情。放眼当今天下能够抵御刘策者也只有您呀。”赵缘沉吟道:“虽然如此,毕竟刘策手握重兵,我无一兵一卒也难以抵御他。”国重道:“老伯德高望重,名满天下,这胜似十万雄兵。他日国家有难必当奉诏,做个救时宰相。到那时候,老伯可以严明法纪,整顿纲常,使人人必须按照律例行事,帮助圣上打造一片清平世界!”赵缘道:“我虽然有报国之心,但是将来还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国重接着说道:“我观史书,大凡国家的重臣总来说来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如姜尚、周公、管仲和魏征等,这些人上能保国,下能保身,因为这些人背后往往有一个明君;第二类如汉朝晁错、隋朝高炯之辈,虽然深受重用,自己也竭忠尽智,但是后人只能评价他们“只善谋国不善谋身”,因为这些人身后往往会有一个疑君;第三类比如周朝比干,春秋伍子胥等等,这些人胸怀韬略又对国家尽忠尽责,可这些人既不受到重用,而且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因为这些人背后往往会有一个昏君。第一种人名利双收,但是第三种人更让万世敬仰。”赵缘沉吟道:“依你看来当今圣上是哪一种呢?今日家中但讲无妨。”国重道:“所谓‘圣心难测’,当今朝局迷离,我一个乡野书生远离核心,不敢乱言。但是依目前全州局势看来,至少不是圣君,依他能够夺宫这件事看来也不是第三种,应该是第二种吧!”赵缘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在朝为官几十年,非常清楚。当今圣上之所以倚重刘策是因为别有原因,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赵缘又道:“如今我和许敬贤恩恩怨怨,依贤侄看来该如何处置?”国重道:“许敬贤贪赃为官,荼害百姓,近来又使老伯蒙难,我们应当整备材料,将此事向刑部状告许敬贤,将其正典,为民除害!”赵缘呵呵一笑,问成文道:“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成文起身道:“前者我夜探许府,见红云和莹雪要杀许家报仇雪恨便制止了。”国重急忙道:“这种江湖行为绝不是解决的好方法,我们还是依照律例行事。”成文道:“我之所以制止,并不是因为要用律例,在这个社会上江湖手段往往比律例更好用!至于律例,我看在整个黄金州已经变得如同一张废纸。我阻止红云和莹雪为了不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不平道:“广兄言之有理,如果刺史一家一夜之间被杀,必然天下震动,那样会误了我们的大事,大丈夫不计一日之长短。”国重道:“那你们还要放纵许敬贤继续祸害老百姓了?”赵缘道:“许敬贤是一定要除去的,但是为了大局现在不是良机。国重,你心地善良,饱读诗书,但是从没有涉入世事,国家也需要你这种正直之人;不平自幼经历许多变故,做事沉稳;成文一向有侠义之风,不过现在也沉稳多了,你们三个结合真是珠联璧合!现在总之一句话,就是按照成文的意思办,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引起刘策的注意。”然后又对国重说道:“国重呀,你舍己救了小女,又有学问,老夫就答应这门婚事,择良辰给你们完婚。”国重喜出望外,赶忙跪下谢恩。
第二天脱尘真人和登封上人告辞,成文等人恋恋不舍。脱尘道:“成文呀,你这几年先是在深山修炼,后来又到了黄金州,不了解中原的实情。如今中原大地发生惊天动地的大变故,燕王已经打进了南京。”成文大惊,忙问缘故。脱尘道:“太祖皇帝已经驾崩,建文帝继承大统后执意削藩,于是燕王在北平靖难,双方僵持数年,如今燕王已经面南背北,登基坐殿。我回去后马上把倩仪派来,你们年轻人一起去创立惊天动地的大事吧!”说吧二人拱手而别。赵缘对众人道:“如今你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大丈夫处世,建功立业,已经为时不远!现在我们先休整数日,待倩仪来了,再做长久打算。”红云拉住成文道:“等倩仪姐姐来了,你就不寂寞了。我现在有一桩要事要你陪我。”成文笑道:“我什么时侯也没有寂寞呀,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红云道:“前几天那位老婆婆让我难以费解,师父之言又让我扑朔迷离,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海边寻找我失落的金钗。”成文点头,和红云上马一起赶到湖边,找到那间小房子,只见房门紧锁,二人一打听才知道早在几天前这夫妻二人家里出了事,便搬走了。成文和红云又四处打听,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红云感到失魂落魄,无限的惆怅。正是:
迷雾重重锁心眉,又见重重起疑云。
预知后事如何,且在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