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叶？”西日莫用手电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叶明瞻。
叶明瞻觉得像吃了苍蝇，“打几下得了，别没完没了。”
“怕你不放心嘛。”西日莫朝那两个家伙挥挥手，“行了。”
两个“暴力打手”停下拳脚，地上的“难兄难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被刀抵着的沈浩天气得浑身发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把剩下的燃料筒放干。”叶明瞻对西日莫说。
西日莫立刻把另外三个燃料筒的阀门拧开。
“让你朋友把这个姓方的弄走，去平水台。”
“听见了？”西日莫对那两个家伙说，“带老方去平水台，唱着歌走。《我有一只小羊羔》。大声唱，让小叶能听见。”
这卖主求荣的家伙为了讨好叶明瞻，竟然擅自给他的“命令”添枝加叶，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听了西日莫的话，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架起奄奄一息的壮汉，唱着五音不全的“小羊羔”进了通道。
叶明瞻在心里数着，数到四十五的时候，歌声和脚步都听不清了。以这些人的步伐算，他们现在至少已经走过了六七十米的通道。
这距离差不多了，即便他们想折回来捣乱，也得走上一两分钟。只能走，不能跑，一跑叶明瞻就能听到。
“行，把龙勇弄过来。”叶明瞻对西日莫说。
西日莫立刻把地上的莫西干头提溜起来，连拖带拽弄到石阶尽头。
莫西干头左腿蜷缩着，完全不敢沾地，嘴里咻咻喘着粗气。
叶明瞻押着沈浩天下了台阶，西日莫看着他们，笑得像弥勒佛。
这细眉细眼的家伙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叶明瞻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真要背叛沈家父子？他和沈家父子的关系可不一般。沈敬斋明显高看他一眼，沈浩天对他也跟对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这伙亲卫队里唯一不管沈浩天叫“老师”的人，而且，他敢把沈浩天当米口袋扛……这样一个人，真会为了家人、为了草原上的牛羊临阵倒戈？
叶明瞻疑虑重重，所有不敢掉以轻心，稳稳把刀架在沈浩天脖子上，才喊了声“靳风”。
“我有一只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长着一身洁白绒毛，洁白绒毛。”靳风的歌声从雾气深处飘来。
西日莫噗嗤一乐。
“西日莫，有种你整死老子。你整不死老子，老子杀你全家！”沈浩天破口大骂。
“浩天，狠话咱们还是留着明早囫囵个儿上了夷则湖再放吧。”西日莫没有半点儿生气的表情。
“我唱的比他们都好，你也不给我鼓掌。”靳风从雾气里慢条斯理走出来对叶明瞻说。
叶明瞻想骂他，一张嘴却乐了。他伸手按了下靳风腰间金属带上的小红钉。
那两块火柴盒大的屏幕立刻露了出来。
等金色的细线出现在屏幕左边，叶明瞻就掐着沈浩天的后脖颈子，按下他的头，把他的眼睛对准右边那块屏幕。
西日莫揪住莫西干头脑袋中间仅有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屏幕上。
靳风腰间的金属带发出“哔——”一声长音，叶明瞻快速连按两下小红钉。
靳风双臂一挣，卡在他手腕上的两个金属环丁零当啷掉到地上。他甩甩胳膊，摘掉手套，把十个指头亮在叶明瞻眼前。
“不论我要到哪里，到哪里，到哪里……小羊和我总在一起，总在一起。”他边唱边跳手指舞。
“没刚才利索。”叶明瞻笑着说完，松开了沈浩天。
沈浩天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他垂着头，双腿微屈，齐耳短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这姿势跟哥本哈根的小美人鱼雕像一模一样。在鼓起勇气面对眼前风云突变的境况之前，他大概需要点儿时间来完成他傲娇心理的重建。
这时，西日莫左手掰着莫西干头的下巴颏，右手按住莫西干头的脑门，双手同时往反方向用力。
莫西干头的颈骨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像发酵过头的面团一样瘫倒在地上。
“你这下子倒挺利索。”靳风对西日莫说。
“谢谢。”西日莫一本正经地说，“能得到你的夸奖是我的荣耀。你一直是研究会里的传奇，‘杀人专家——大风’。”
“可惜没笔，不然我在你脑门上画个带签名的奖状，你就可以到处去炫耀了。”
“明早上了夷则湖，你一定要找只笔给我画。”
“你这该死的猪！”沈浩天大叫着跳着起，一拳抡向西日莫。这家伙似乎终于整理好心情，重整旗鼓了。
西日莫一把抓住沈浩天的手腕，朝靳风笑笑，“我们先走了。我和这家伙都不会给你们找麻烦。你能看在我刚才那下子的份儿上，也不找我们麻烦吗？”
“能。”靳风也朝他笑笑。
西日莫单手抓着沈浩天的两只手腕，像夹布卷一样把沈浩天夹在腋下，大步走进雾气弥漫的通道。
这扭断人脖子像撅甘蔗的家伙似乎对靳风的“能”毫不怀疑，步履坦荡，一次也没回头。
“这个西日莫……”叶明瞻看着雾蒙蒙的通道入口。
“这家伙嘴里没句真话。”靳风扯下腰上的金属带扔在地上，拉着叶明瞻走到通道口，拎起地上的背包递给他。
叶明瞻从背包里找出帕兰刀的刀鞘、皮带，把刀挂在腰上。靳风也摘下背包，抽出军刺系好。
然后，两人打亮手电，并肩走进通道。
通道不是直的，走不了几米就有拐弯。
浓雾泛着酸味，手电只能照见脚前不到两米，多亏左边石壁上爬着的秉烛果，他们才能判断自己和石壁之间的距离。否则，即便打着手电，走在这里也很容易撞到两边的石壁。
叶明瞻脚步不快，他不想跟前面的西日莫靠得太近。靳风估计跟他想法差不多，也溜溜达达，闲庭信步。
“想听听你刚才这出戏的良心评价吗？”靳风边走边说。
“你给打几分？”叶明瞻问。
“零分。”
“有这么差吗？”
“因为你的风格问题。”
“风格？”叶明瞻站住脚，“你要是敢说‘小羊羔’怎么怎么，我就踢你。我让他们唱《霸王别姬》他们也得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