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声沉痛的低吟自竹榻上响起,蹲坐在药炉旁的老人迅速扭头,对躺在竹榻上的少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少年人,你醒了!”
竹榻上的少年显然未曾弄清楚状况,他奋力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却做了无用功,凭白增加了自身的伤痛,脸色因为疼痛显得愈加苍白。
见此情景,老人迅速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迈到竹榻旁,一把按住少年将起的身体。
“你这孩子,浑身是伤,怎么还敢到处乱动!不要乱动了,待会等药凉了,把药喝了,也能趁早好起来。”
少年又重新躺到了竹榻上,微微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依稀能看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许久,“敢问老人家,这里是哪,我又睡了多长时间了?”
也许是大病初愈,又或者是很长时间未曾开口的原因,少年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低沉与沙哑,缓缓地回荡在茅屋中,空气中氤氲的药味似乎显得更加浓郁了。
听到少年的问题,老人如释重负:“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而后一脸敬佩“女菩萨说得还真对,说你三天后醒你果然三天后就醒了。”
老人顿了顿话语,端过已经凉了的药碗,示意少年接过“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平时去采药的岩石旁,幸亏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一会,恐怕,你就会被这青玄山上的玄兽给吃了。”
少年忽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嫣红,声音也不复最初的低沉与沙哑,而是多了几分珠落玉盘的清越与爽朗。
“老爷子说笑了,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若是葬生于玄兽腹中,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被老爷子救下算我命不该绝。”
这少年看着年岁不大,言语之间却自有一种漠视死亡的洒脱,令人侧目。
“哎,少年人,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却这般想得开,比起我老头子也不遑多让啊,哈哈哈哈。”
少年的话显然是极对老人的胃口,老人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见此情景,少年也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温暖,犹如春河解冻,万物复苏,给这个茅草屋增添了勃勃生机。
茅屋的窗外传来了远方的风掠过青玄山时发出的轻鸣与呜咽,当微风掀起了茅屋窗前的竹帘,似乎就连九天诸帝也在远方那一片片随风而舞的厚重云朵中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幽暗的空间内似乎有着浅浅的呼吸声响起,伴随着呼吸声的是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龙啸之音,然而无论这些玄力巨龙如何挣扎,都逃不过空间尽头的那个盘坐身体的男人的吞噬,最终化作那个男人体内的力量源泉。
倘若有任何一个対玄力有所了解的人在此,看着那个男人的行为,他唯一的感觉便是恐惧。
这个世界玄力为尊,普通的修炼者通过吸收这天地间醇厚的玄力,纳玄入体,来辅助自己修炼。
然而天地慷慨,总会诞生一些凝聚了灵智,完全由玄力化生的奇特物种,这些物种,修炼者们称呼它们为玄灵体。
在玄灵体诞生的最初,它们也只是这天地间一缕普通的玄力,只是因缘际会融入了一点真灵之种,而后同修者一样,吞噬天地间的玄力来成长。
只不过,因为同是玄力的缘故,它们的吞噬效果总是事半功倍。
也正是因为如此,玄灵体才成为修者绝佳的修炼辅助之物,只要有一只玄灵体在手,这天地间的玄力经过玄灵体的转化将直接变成精纯醇厚的玄力,可以直接吸收,不用担心任何的副作用。
不过,玄灵体却也不是白白甘愿被人类圈养,丧失自由,每日为人类提供精纯的玄力的。
玄灵体成长最初的确是通过吞噬天地间的玄力来获得己身成长,不过,当一只玄灵体偶然吞噬掉另一只玄灵体之后,掩藏在灵智深处的杀戮与狰狞开始显露出来。
它开始明白,与其辛辛苦苦地吞噬天地间的玄力来获得成长,还不如直接吞噬同类来得痛快,更何况,吞噬的同类越多,成长的速度就越快,灵智也就越高。
对于修炼者来说,找到玄灵体或许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对于玄灵体来说,寻找同类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再轻松不过。
因为同是玄灵体的缘故,它们可以很轻松的感应到其余玄灵体的位置,然后吞噬对方或者被对方吞噬。
如同人类修炼者间的生存法则一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玄灵体的成长与玄兽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说依附玄兽而成长,当玄灵体们吞噬了足够多的同类,灵智也达到了成长的极限,它们就面临着新的选择——将自身化为玄兽的模样,以此来获得新的成长。
当然了,化身为玄兽的的玄灵体比普通的玄兽更多了几分狡诈与智慧。除了力量方面比不上普通的玄兽,其余方面完胜普通玄兽。
而龙族,作为处于玄兽食物链金字塔顶尖的猎食者,自然远远不是普通的玄兽可以比拟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依附龙族成长的玄灵体,它们的力量与恐怖之处,也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即便是那般强大的玄力巨龙在空间尽头的那个男人眼里,也不过是蝼蚁几只,只是为自己提供玄力的工具罢了。
令外界的修者足以捶胸顿足的是,那个男人似乎忘了,玄灵体的最珍贵之处就在于它的生生不息,源源不断。似这男人一般的做法简直就是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突然间,这片空间突然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般,变得荡漾起来,空间中的平静被打破。
一个身穿紫色袍服,头戴紫金冠的身影出现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他冲着空间尽头的那个男人遥遥拱手,
“哥,有他的消息了。”
……
青玄山山脚下的茅屋中,少年正静静地听着满头银发的老人侃侃而谈,老人显得极为健谈,而少年面对着救了自己性命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冷漠不到哪去,时间就这样在一老一少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悄然流逝,直到月上中天,两人的谈兴才渐渐淡了下去。
少年靠在竹榻上,静静地梳理着自老人那里得来的信息,老人自称姓秦,名字早已在岁月的蹉跎中遗忘殆尽,是这青玄山中的一名采药人,为山下的青玄镇上的三大家族送药。
“对了,少年人,老头子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家里人知道了该多担心啊!”老人摸了摸下颌的胡子,目光担忧。
靠在竹榻上的少年显然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目露犹疑之色,仔细回想,却只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零散片段,那些零散的片段就好像破晓之前的露水,在旭日升起后迅速的化为浮沫消失不见。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回想着一切能够恢复记忆的蛛丝马迹,终是徒劳,豆大的汗水自额角滴落,头似乎更痛了。
少年似乎放弃了暂时这不切实际的举动,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碎的黑袍,对着转身收拾药碗的老人露出一个微笑。
“秦老,你可以叫我玄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