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鱼忽然醒悟那只是回忆,顾南自然看不见她的,只好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顾南与曾经的她。
只见年少的乔鱼微微一笑,拉着身旁侍女的手,道:“我怕是不能,但是她可以,你让她吹一首与你合鸣可好?”
说罢,她便取出长笛,交付那位侍女。侍女难为情地后退了一步,终究还是吹了,笛声悠远,清扬婉兮,顾南情不自禁地与侍女的笛音合奏,她虽是衣着无华,但是那时却能动人心魄。
曲罢,侍女将长笛交还乔鱼,怯生生地走到了乔鱼身后。
“姑娘,在下顾南,见姑娘腰间的那枚玉佩,想必你是朝国的长公主吧?”
乔鱼微微颔首。
见到此景,我觉得像极了世上流行的话本子,皆是才子佳人一见倾心,互诉衷肠而后因为种种原因思而不得。那时就觉得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想拉着乔鱼带她直接跨越到与顾南分别的那日,再把之间的记忆都抹去便好。
乔鱼仍是怔怔地看着白衣顾南,不得不说,这样的男子气度非常,应当不是宦海沉浮之人,逍遥天下,诗酒相伴,无心仕途。他的江湖随性恰恰对乔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拉了拉乔鱼的衣袖,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说话,带着她直接越过三年的时光,我可以通过月凉石感知乔鱼三年间的喜怒悲伤,遑论乔鱼自己。似乎,三年来乔鱼带着侍女与顾南有着好几次的接触,在折子戏前,在酒楼,在山野间,甚至于在皇宫之内,都曾出现过顾南的影子,我只是没有细看,画面飞速略过,我也看不真切。
须臾,到了乔鱼与顾南分别那日,是深秋,仍是在那片杏林之中,叶落枯黄,风卷残云。
“公主,我定会好好待她的,顾南此生不会忘记公主恩德。”顾南还是一身白衣,很认真地同乔鱼说道。
好好待谁?我很疑惑,我走近仔细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
顾南牵着那位侍女的手,一脸宠溺地帮她整理发丝!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因为还没用晚膳而视觉错乱。
身边的乔鱼淡淡开口:“便是这样,从此我再也不曾见过他。”
原来,至始自终,都是乔鱼的单相思。顾南爱的是那位侍女。到底是江湖中人,公主与侍女之间,顾南还是喜爱能与他以笛音相和的女子。权势与美色在顾南面前,竟无半点优势。
我长了张嘴:“嗯...”
其实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乔鱼这样的单相思未免太傻。既然她当初成全了侍女与顾南,如今也就没有什么后悔直说,实在不舍的话就动用皇家权力把顾南变为男宠也行,可是她没有这样做,说明离开顾南成全他也是乔鱼可以经受得起的结果。
瞬间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过是一场单纯的爱慕,忘记便好,忘记后她便可以嫁与昊王,想必昊王与顾南相比,也并无逊色之处。
想到这点,我心里又莫名地感到失落,只是不知失落为谁而起。
“好,那么你可愿意付出这一段记忆?”
“我...安姑娘,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我想,再看看...看看顾南。”
我担心她后悔,她也确实有些留恋不愿离开的样子,我说:“莫要看了,你答应付出记忆后,便再也记不得他了,何必看呢?”
突然,乔鱼似乎失了神一般,半点也听不进我的话,眼睛一直看着顾南带着侍女远去的背影。年少的乔鱼站在原地,脸上是极度压抑的巨大悲哀。
而我身边的乔鱼却似乎带着冲破一切世俗枷锁阻拦的决然与自信。
我意识到乔鱼开始辩不清现实与记忆,如今的她认为时光得以倒流,她要弥补当初让顾南离去的缺憾。
“我已经错过他一次了,这次,再也不想了。”乔鱼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说与我听。说罢,便不顾一切地往顾南与侍女离开的方向冲过去。
我绝不能让乔鱼继续这样下去,因为乔鱼已经忘记了她身处记忆幻境之中。我周围的景色像是投入了小石子的湖水,一层一层地漾开波纹,变得模糊不清。
那是月凉石感知到乔鱼不愿付出记忆,想要强行使记忆幻境崩塌,用我与乔鱼的三年寿命相抵。
我很着急,可是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十分模糊,远山近树,云淡落枫仿佛被搅在一起。乔鱼在我的前方追赶顾南,可是我却无法准确看清她在哪里。更何况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就算看清了也追不上,追上了也不知怎么说服乔鱼。
索性闭了眼睛,第一次用月凉石就这样失败,我觉得应当象征性地表示对不起谁。但是又发现损失的是我自己的寿命,所以我决定很对不起自己。
忽然,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应当是以三年的寿命为代价回到了乔鱼的碧书阁。但是,眼前还是一片光亮,按理说我进入乔鱼的记忆十年,现实中只会过去一刻,为何过去了一整夜?我很不解,于是慢慢睁开眼睛。
“安姑娘,没事了。”昊王在我面前轻轻地说,略略勾起一边的嘴角。
“啊?我回来了吗?”我发现我仍然处在那条山间阡陌上,觉得奇怪非常。
“是我进来了。”昊王淡定地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