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推来推去,陈梓楠能插上话的机会不多,好容易将感恩戴德的张家人送走,两人上了家里的汽车往德辅道中的先施百货。陈家在岘港还是很有办法的,这部车头顶着个劳斯莱斯女神的汽车却是部宾利MarkⅥ。这辆车是劳斯莱斯公司战后量产的第一部汽车,想来上市也不不过几个月陈家就用上了。
倭人虽然走了,但是给岘港带来的伤害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晰的。即便是腰上别着警棍的军装也是一脸菜色,更不要说普通的民众了。这个时候的岘港能开上车的非富即贵,整个岘港就这么几台车,这一路开起来还是很顺畅的。
不得不说马家人还是很有行动力的,这才几个月啊,先施百货就已经全面复业了。由于市面还是不是很太平,每个入口都站着保镖,司机刚把车停稳就已经有门童迎了上来。这种老式的百货陈梓楠就没有逛过,还没进去就有人出来侍候,绝对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穿越前他就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吃穿用度当然比不上那些土豪,但是在品味品质上都是颇受人称赞的。所以一进去他就瞬间进入了状态,说实在的这时候的先施百货还真不愧是世界百货,最新款的百达翡丽、江诗丹顿、宝玑……居然是一应俱全,钢笔也是万宝龙、百利金、奥罗拉……任君选择,……这里能买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要别人肯定是挑花了眼,就连陈岄这个只认为最先施百货熟得不得了的街王,也觉得想要买齐清单上的东西怎么样也要一整天。可是谁知道,每到一处陈梓楠都是直接下手的。只要是他挑中试穿过的东西,就十有八、九可以直接打包了。不管是新款的腕表还是精致的钢笔,仿佛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适合什么。不要说是陈岄就连那些柜台小姐也是看呆了,不是说这款百达翡丽Ref.1518玫瑰金腕表,配有万年历、计时和月相等多项复杂功能不太好上手吗?这位公子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熟悉啊,连说明书都不要玩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熟练啊;那边腕表的柜台小姐还有活在惊讶中,那边领带柜台小姐也是下巴脱臼了,就是上班族也没有这么熟练的手法啊,即便自己也做不到啊。
在所有柜台小姐崇拜的眼光中,居然赶在12点的时候来到东亚酒店预定好的包厢吃午餐,连陈岄都已经献出了自己的膝盖。打发司机是吴妈将整整一车的东西先送回去,两人忙活了一上午也是累了,这个时候正好能松一口气。
两人各自点了餐,趁着还没有上菜,陈岄开口说道:“梓楠,你舅舅说沈家的生意他现在可以帮你打理。但他毕竟外人以后还是要交回给你打理的,他问问你的意思是先休息一下再说还是尽快到洋行来来帮忙。”
陈梓楠反问:“您的意思呢?”陈岄的意见还是要听一下的,毕竟直接很多事情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陈岄抿了抿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沈家之前在岘港主要是做船厂和码头生意,也有几艘货船跑东南亚和大陆,只是吨位太小一直也没有成什么气候。倭据的时候沈家的生意都被没收了,但很幸运,光复后都没有什么损失。船厂倭人还改造过,留下了不少机器,听你舅舅说200总吨以下的散货船现在都能建了。原本的几条货船现在被英军征用中,但码头的仓库就陆续开始重新营运。我想你年纪还小,现在岘港的情况也比较复杂。要是直接接手沈家的生意,虽说那些行家多少还是会卖沈家陈家一些面子,但是你还是会很吃力的。你舅舅的意思是你留学个三四年,年纪大了些,也见过了世面,怎么说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再回来接手,情况就会好上许多。”
不知道怎么地这个合情合理的建议,在陈梓楠听起来总是有点儿不是那么舒服。当然这也是就是直觉,无论怎么都挑不出毛病来。岘港西化的程度很深,洋人在更是属于贵族阶层,到国外去镀镀金再回来融入上流社会,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也是很有效的不二法门。再加上陈梓楠年纪太轻,给父辈们打打下手别人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要站到台前去和那些老头子掰手腕就显得上不了台面了。可是这几年的机遇是陈梓楠不愿意放弃的,能不能抢占先机还不好说,但至少积累经验摸清底细,这就太关键了。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慢悠悠地说道:“书要念的,公司的生意我也想逐步上手,两条腿走路总是要稳当些。”陈岄听了略微迟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前菜沙拉刚好上来,她便忍住不说了。
陈梓楠轻轻翻动着盘子里的沙拉接着又说道:“要念书,岘港也是大学,虽说比不上哈佛牛津,但是我又不准备去拿个诺贝尔奖什么的。最后还是要接受家里的生意,念点书够用就好,跑外国去人地两生也未必就能学到些什么。”
说实在的陈岄当然不想儿子刚回来就要出国留学,不过只要他想要去她也做好了陪读的心理准备,现在听他这么一声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陈孝正有多么重视陈治家,还不是也没有让他留在英国念书,其中应也是有让他边读书边接触生意上的事情的打算吧。而且岘港大学的水平在岘港上流社会还是很受认可的,毕竟现在的大陆国父也毕业于此。与其拿着国外野鸡大学的文凭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不如正儿八经地拿个岘港大学的学位实在。更重要的能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陪着儿子,来带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想明白了这些,陈岄当然不会反对儿子的意见,她放下刀叉又问道:“念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我明天让人去安排看看岘港大学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大不了就只能等下个学年了。公司上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倒是没有,事实我也不是太懂,先好好念会书,之后您和舅舅商量着安排就好”陈梓楠嘴里嚼着沙拉,无所谓地回答道。
这个午餐两人吃得很尽兴,等结了账司机和吴妈早就等在门口了。原本陈梓楠想要到街上随便逛逛,但是想着市面上还不是很太平也就打消了念头。等陈岄带着自己把头发收拾了一番,回到大宅量了身又是量了脚就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陈岄领着他来到一楼的餐厅时,陈孝正还没到,主位是空着的。他的三房小妾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主位左手边坐着的陈治中,他的妻子赵氏紧挨着他。赵氏旁边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应该是留给陈治国夫妻的,之后便坐着陈治家了。
见两人过来三人齐齐起身招呼:“姑妈!”
“表弟!”
“……”
陈治中陈治家两兄弟倒是有7分相似,只是比陈治家略矮了半头,身形上倒是胖了一圈。赵氏长得并不出彩,眉角处上有颗小痣,听张小婉说相亲的时候赵氏用水粉遮掩住了,等过了门被李氏看了出来说是落泪痣,陈治中帮着新婚妻子说了几局就被母亲也一并讨厌上了。陈梓楠也是懂规矩的,表哥表嫂见了礼,陈岄就领着他到主位右边的位置坐下了。陈治中夫妻和善地朝陈梓楠笑了笑,陈治家更是一个劲地朝他挤眉弄眼。
陈治家刚想和陈梓楠攀谈,陈孝正就走了进来,几个小辈连忙起身施礼。许是看见之前一直都在房里用餐的姐姐,现在领着外甥下来一起吃晚饭他露出了一个难得笑容,可瞥了一眼赵氏身旁空着的两位置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陈岄当然知道弟弟的心思,连忙上前招呼:“你来了就好,赶紧让厨房上菜。快坐快坐,大家都饿坏了”见姐姐这么一说陈孝正也不好发作,低沉地“哼”了一声便坐了下来。刘大管家便人通知厨房上菜,七菜一汤很快就上齐了。
七菜是:红烧排骨、清蒸石斑、白灼对虾、四喜丸子,上汤时菜,蟹肉豆腐和杭椒牛肉;汤是猴头菇虫草花竹笙汤。都不是些豪奢的东西,这么一桌子菜还比不上中午在东亚吃的那一份西冷牛扒。可是张大厨手法了得,只用了这些普通的东西就已经让陈梓楠这个吃遍全球的老饕折服了。见陈梓楠用得高兴,陈岄自然是欢喜的频频往他碗里夹菜。只是陈孝正却仿佛有什么心事,只吃些豆腐用了半碗饭便用手帕擦了擦嘴超陈岄说了句:“姐姐,小楠,你们慢慢吃!”便转身上楼去了。
不多时众人也都是吃好了各自回房,陈治家还想和这个表亲亲近一番。只是明天还要上课,如果不想一大早起来折腾就只能晚上回校去,两人闲聊了几句他拿了东西就回校了。
回到房里陈岄为了他上学的事去书房找陈孝正去了,他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会书便觉得眼睛有点累了。站在窗前远眺嘉园,虽说不是什么繁花似锦的好时节,但满眼青翠在夕阳的映衬下倒也是不错的。看着看着,忽然陈梓楠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