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刚正引来不少人的愤恨,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卫家成为众矢之的。黄门事件后,祖父请求辞官,告老还乡,如果当时武帝成全祖父,他们卫家,是否能够幸免于难?
这乱世,究竟还要经历多久?
乐府。
“你确定不与我一同前去?”看着自己纠结难断的女儿,乐广最后问她一遍:“你可想好了,眼看着马上就年关了,你若此次不同我一起,恐怕就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再见到卫阶了。在洛阳过完十五后,他们便要回安邑(今山西运城一带)住一阵子了。”
兰杺是知道的,依照习俗,他们今年需得回乡祭祖且在安邑小住一阵。可是,她真的有些害怕。
“爹爹,倘若不吉怎么办,那我二人的婚事要如何是好?”话虽这么说,可距离上次见到卫阶已经过了多半月,心中着实思念的紧。
“那你就别去了,在家歇息吧。”语毕乐广就往外走去,但刻意放慢脚步,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见爹爹真的丢下自己一个人,兰杺也着急了,娇唤一声:“爹爹——”连忙叫丫鬟取来披风,匆匆忙忙的追了出去。
羊车在雪地上印下或深或浅的车辙,虽然天气寒冷,却挡不住孩子们玩闹的乐趣,拿着糖人,木棍什么的,玩的可带劲儿着。热闹的集市满是各种吆喝声,张灯结彩的,让年关的味道更添几分。
“你嫁与卫阶,爹爹很是放心,咱们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再说,卫阶侄儿为父是喜欢的紧啊。”
兰杺娇嗔道:“爹爹若真那么喜欢卫阶,大可将他认作儿子去,还要我这个女儿作甚。”
“你都要嫁他为妻,那卫阶侄儿就相当于我半个儿子,算来算去,还是赚的。”
乐兰杺撇撇嘴,父亲的口才是出了名的,她可说不过。
卫府。
一路小跑的卫阶看到前面迎面走来的嫂嫂,立刻放缓脚步,整理了下衣着,行礼问候:“嫂嫂。”
“你这般匆忙,可是急着要去见你那小娘子?”
“嫂嫂打趣卫阶了。”
“今日乐家上门问卜,你瞧瞧你,这多半月,可没见你这么精神。”
“嫂嫂可知问卜结果?”之前他还让兰杺放心,无需担忧,可此刻,他自己反倒紧张起来。
“放心吧,吉相。”
一听这话,卫阶嘴角乐开了花,匆匆行礼拜别嫂嫂后,又一路小跑而去。临近门口,再次停下脚步整理衣冠,深呼吸调整好后,这才迈步而入。朝长辈行礼之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兰杺身旁。
此刻兰杺低垂着脑袋,只敢用余光轻轻瞥一眼卫阶,两个手缠绕在一起。
“我们家叔宝啊,真是被兰杺吃的死死的。”
乐广眉眼间满是笑意:“他们二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多年的感情自当要深一些。”
“马上就年关了,现在准备什么都太匆忙了,不若等十五过去,我们回安邑前,在去府上下聘定婚期如何?”
这番话可让兰杺高兴了,看来,年关之后在卫阶回安邑之前,他们二人还能再见一面。
“也好,这年末了,各家都忙着,确实不太适合。那今日我们先就此告辞了!”
兰杺蹙眉不舍的看着卫阶,他们才匆匆见面,怎就要告别?卫阶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乐伯父这就要走?时辰还早,不若多坐些时候,探讨玄理。”
“我看你留我探讨是假,想和兰杺多相处是真。”
被人一下就戳穿心思,卫阶尴尬一笑后,反倒正式向乐广行礼:“请乐伯父答应,我想带兰杺出去游玩。”
未等乐广开口,卫母就已经开始心疼自己的孩子了:“这大冷天的有什么玩的,外面下了雪,路也不好走,就你这身子还是在家里的院子内逛逛就行了。”
“母亲,我已有大半月未曾出门,今日我身子爽朗许多,不信母亲看。”说着就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证明自己今天精神不错。
确实,今日听到兰杺他们要来,这孩子都和活泛的小鸟似的,一早上都没有消停过。这眼下也快过年了,出去感受感受热闹的气氛也好。
“你打算带兰杺去何处?”
“我想带她去西郊涂山看梅。”
“胡闹!”卫母呵斥一声:“那涂山是鬼魅魍魉之地,寻常人都少去,你身子如此羸弱,那地方去不得,去不得,娘亲不答应。”
乐广本想开口反驳,在他这个无神论者看来,世间之事无外乎都是因果,他做事从来只究其因果,不信鬼神,著名的杯弓蛇影这个典故,便是由乐广所来。可虽他不信鬼魅魍魉,但终究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妇道人家,只得噤声而观之。
“娘亲多虑了,西郊那梅林在涂山脚底,并未在涂山之上,娘亲放心,我和兰杺片刻就归,乘马车去的话,要快上许多。”
见卫阶一脸希冀的模样,卫母终究是不忍悖孩子的意愿,勉强点头答应:“反正啊,你自己掂量着点,你们二人接下来还有婚事,莫要徒添岔乱。”刚说完这句话,卫母就连着呸了好几下:“呸呸呸,没有岔乱,没有岔乱,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贤侄,我们兰杺就交给你了。”
“乐伯父放心,我定当将兰杺平安送回。”
送别了乐广之后,二人也乘坐马车往西郊而去。和心上之人一同乘车,兰杺难免有些拘谨。
“你这羞臊的性子,待咱俩成亲之后,定要好好给你治治。”
“如何治?莫不成你久病自医?”
“你我二人还是相见甚少,如若真日日见,夜夜见,同床共枕,你定当不会如此。”
听到同床共枕几个字,兰杺脸颊发烧,整个人都有些找不到北的感觉,胸腔内小鹿乱撞,都觉得喘息稍稍困难。
见她还是放松不下来,卫阶便转移话题:“你可曾听过周小史?”
“市井谣传略知一二,据说是个妙人。”
“那你看我和周小史孰更美?”
“我又未曾见过那周小史,这叫我如何评判?”
卫阶本以为兰杺会不假思索,立刻回答是他更美,可出乎他的意料,这样的结果难免叫他心中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