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与分别是必然的结果,再坚硬的承诺,在时间面前都显得脆弱。大家都会往前走,以至于走的麻木,走的迷失方向。若是执意停留原地,就会被时间咬的遍体鳞伤。
而且,当已经拿起那把剑开始,她自己知道就已经永远回不去了,更没有时间回望过去。
“这是一条不归路,属于剑者的孤独,更是你的催命符。”她还记得拜剑圣为师时,老师悲凉的语气。
她明白总要有一个人牺牲自己,背负着荆棘,她无路可退,也明白自己的结局,而且圣会的那群老鬼还没有被惩罚,当年的谜团还没有搞清楚……
“剑者,因剑而生,亦因剑而亡!”
这是她十五年前立下的誓言,所以她八年前雷霆归来,带着剑破苍穹的气势。
其实她也并非容易冲动,只是拥有不可触碰的逆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人是种很脆弱的生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也很脆弱。她的理由也很脆弱,对于她来说,属于她的世界本来就很小,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自己还保留着属于圣蒂亚斯最美的回忆。
可是呢,有某些混蛋竟然想要毁掉它,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保留,怎么可能不和他们拼命?!
“不,不会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婉儿显得猝不及防,她面带惊容的望着姐姐那双微微泛起冰蓝色光泽的眼眸。她知道那起伏波动的光泽意味着什么,那是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表现。
而一直波澜不惊的姐姐,居然……会情绪失控?
“姐……姐……”
“我会一直都在的,就像我当初保证的那样。”姐姐忽然收敛了目光,淡淡的说道。
“可是……姐姐怎么会不离开呢?姐姐也是要嫁人的。”
“我……”她额前的碎发遮挡了她的目光,“我会随时等着婉儿,随时等着你来找我。”
“真的可以吗?”婉儿从背后搂住姐姐的玉颈,感受到一如既往的温凉。
婉儿也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身体常年冰冷,问她也只是回答练习剑法所知。可是同样练习冰舞心影的羽颜姐姐也没有全身冰冷,反而气色很好。
但听说羽颜姐姐和姐姐练习的方向不一样,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姐姐,下次你就带我出去吧。”
“等你练好再说。”
“我知道自己没用,会拖累姐姐,可……可我不想再看见姐姐每次回来虚弱不堪的样子了。”婉儿每次想起那张惨白的模样,她就感到害怕,虽然她知道姐姐很厉害,但那苍白的脸色和连睁开眼睛都满是疲倦,让人感觉好像姐姐闭上了眼睛之后,随时有可能再也不会睁开了。
“婉儿,你要明白,我们是被抛弃的人,没什么人会帮助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有实力的人才会拥有尊敬,才会拥有一片安心栖息的地方。我是你的姐姐,必然要撑起能够容纳我们的地方。”
“父……”婉儿不经意间说出,但很快反应过来,怯生生的看着姐姐的表情。
“他的错,我不会原谅。”不过姐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冷酷,只是有些低沉。“现在的我们……只有自己。这是一条孤独而艰难的路,但我们要走下去,活着走下去,咬牙切齿。”
怎么能依靠那个男人?!怎么能?!若是能够依靠,那母亲又怎么会至今杳无音信?
婉儿没有说话,静静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放心,我……”
突然,姐姐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刀切断。
刹那间,一抹蓝光从婉儿的脖子上闪过,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婉儿像是被吓了一跳,一双玫瑰红的眸子显得惊慌。因为她能从脖子处明显感觉到那个蓝光是什么,那个东西顷刻间散发出冰冷的寒气就差点冻结了她脖子处的血液。
而且姐姐那双完全亮起冰蓝色光辉的眸子,冷如冰霜,没有一丝感情。
当姐姐一把将失神的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背后,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空气中慢慢消失,一柄冰蓝色的长剑深深地将它钉在墙上,剑刃上还一滴一滴的滴着黑色的浓稠液体,雪白的墙壁像是被泼上了一桶墨水。
“退到我身后,放心,没事的。”姐姐轻轻抚摸婉儿的秀发。
下一刻,蓝紫色的光芒在她右手散发,在点点星光中,一把从虚空拔出的剑出现在她的手里。
这就是专属于星梦的名剑——星痕。
一瓣紫藤萝掠过星痕,没有迟疑的在空中被切成两半。
剑光乍起,在阳光中绽放出紫色的光芒,犀利纷乱,密集如网,所有从四面八方偷袭的黑影都被无情的撕碎,瞬间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死亡屏障。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领地里会出现这些东西,他们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进入?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在那个黑影出现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属于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味道,令人憎恨的味道。
千舞,化影!
那一瞬,剑芒如电蛇,鬼魅般的身影穿梭于那些人形之间,招招毙命,黑色的血液如同骤雨落下,又被纷乱的剑光弹射向四面八方。
这是属于她的愤怒,对十五年前无用的自己的愤怒!她虽然对十五年前的事都已经忘记,好像是记忆被什么东西抹除,但是那份仇恨却是由内而生,无关乎记忆的存在。
随后如同飞舞裙摆的收尾,所有的身影与剑光合归,星痕贯穿了最后一个人形的心脏,其余的黑影都在下一刻全部消散。
她缓缓拔出星痕,喷涌而出的黑血丝毫没有溅到她身上,一层星光将他们吞噬。冰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留情,她知道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人类,即使他们有着人类的身形,也只是一群堕落的可怜虫。
“姐姐……”这一声如同幽灵般空洞,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嗯?”姐姐的身形瞬间僵直,一抹鲜红划过那稚嫩的脸庞,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那张熟悉的脸。
“不!”姐姐露出恐惧的神色,完全不顾刚刚躲避刺杀时已经血淋淋的右手,颤动的身形连连后退,“你不会是她!”
“呵……呵……”幽幽的冷笑声不停的回荡,好像一阵阵音波重重的击打着她的心脏。红艳的火莲从“婉儿”身上骤然燃起,娇弱的身影在火光中消散。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无尽的哭泣声,绝望的呼喊声,各种混乱纷杂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廓。她身边的一切都在那燃烧的火莲中消融。笔直的高塔在火光中拦腰折断,钟楼上的指针如同利刃般刺破大地。
燃烧的城市里,活着的人在四处逃亡。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分明就是……炼狱?!
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从脑中喷涌而出,满天的火焰降下,在凄凉的雪地上留下毁灭的痕迹,瘦弱而又伤痕累累的人抱着什么东西在艰难的躲避着致命的火焰。
那一刻,那个人睁开一双如太阳般耀眼的黄金色光瞳怒视着那飞火,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流淌着炽热的熔岩……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
我忘记了……什么人吗?
忽然,有一股清冷的感觉在她的心底晕染开来,彻骨寒冷让她顿时清醒。
清醒的一瞬间,一双玫瑰红色的眼眸就映入她的瞳孔。那双原本十分美丽的玫瑰红眼眸,而现在却包含了太多的疯狂与狠毒的色彩。“婉儿”手中绯红色的剑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心脏处,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洞穿,给于她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做不到了,因为好像有什么力量将“婉儿”直接冰封,甚至还有原本燃烧的城市,都变成了雪白的雕塑…………
这简直就像是……神的力量。
下一刻,天地间传来冷淡的声音,“就你还不够格,挑战我的话,让冥王来还差不多!”
“哼!”在这一声冷哼之后,整个世界都在冰封中化为碎片,其中还隐约传来“婉儿”凄凉的惨叫……
姐姐骤然惊醒,不过看见的依旧是熟悉的书房。龙延香缕缕萦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补满冷汗的额头上。
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白绒绒的毛毯,在书桌的一角还有一碗温热的汤药。
“只是一场梦吗?”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那一切都未免太真实了。
她轻轻拭去额角滑下的冷汗,然而就在抬手的那一瞬间,她的视线顿住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霎时遍布全身。
她的右手……鲜血淋漓!
香烟缭绕间,她的双眸闪烁着淡蓝的光芒,像是快要熄灭的蜡烛。
“是你吗?那个黄金瞳是你吗?…………妈妈……”
圣蒂亚斯·梦幻花园
“咦?婉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和你姐姐多聊聊吗?”石桌旁看书的女子抬头注意着无精打采的婉儿。
“我也想啊……”婉儿撅着可爱的小嘴,一脸幽怨,“但是我才和姐姐说了几句她就不理我,直接睡觉了。我看着有那么让人犯困吗?”
“你姐姐不可能这么对你的,可能是最近她太累了吧,让她多睡睡也挺好的。”女子笑吟吟的抚摸着婉儿。
“冽微姐姐,我知道的,姐姐为我做出了许多,所以,我也不会让她担心的。”
“嗯嗯,我们家婉儿最懂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