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一片银白,几无杂色。
开封城,护城河西。
千檀百宇,气势恢宏的庄院就座落在护城河西西北边上。
高大的门户敞开着,穿门入院,防风檐下整齐的贴着几张告示。
右面是小院,院内炉火熊熊,陈设着三张方方正正的八角桌,靠近门的桌上摆着酒宴,菜却不多,只有一盘花生,一盘酱牛肉和一盘西红柿炒蛋。
三盘菜只有花生被吃了一半,酱牛肉和西红柿炒蛋却是未动,西红柿炒蛋更是好像已经开始结霜。
菜虽未吃多少,酒却已经委实被喝了很多。只见桌上地上歪歪斜斜的摆了十几个空酒坛子。
坐在东北两个位置的是两个黑衣人,两人都身材消瘦,面容冷削严峻,有如一对石像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东面一人右腕已齐肘断去,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黑巨大的铁钩,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瞧他一钩挥下,似要把桌子敲个大窟窿,但是却仅仅挑起一粒小小的花生,连盛着花生的盘子都未有丝毫震动。
北面一人每喝一杯酒都在弯腰咳嗽,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但是他还是在一杯一杯的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南面是一个样貌奇丑的人,此人右腕也齐肘断去,却未装上任何东西,只是把袖腕横束在腰间,左手在拿着酒杯,却喝的很慢很慢。
西面是一个英俊的青年,敞开着胸怀,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只葫芦,右脚踩在坐着的长凳上,左手拿着一块牛肉,右手拿着杯子,此人每喝一杯,都豪爽的大笑两声,并连连赞到,好酒好酒。
四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却除了英俊青年赞好酒外,彼此间并未说话。
如此一会,四坛酒又已经喝光。
不一会,桌上已无酒,四人却仍未有醉态。
英俊青年这是提起嗓子喊道:“大力,再拿20坛酒出来。”
不一会,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一只手各扛着十坛酒迅速稳健的走了出来,将酒摆在桌上后,说道:“猫爷,酒已到,可用小的再去弄几个下酒菜?”
英俊青年看着大力,说道:“我熊猫儿只要有酒就行。”转头看向其他三位,说道:“却不知金兄和冷爷可需要?”
另三人不说话,只是轻微的摇头。
熊猫儿又转向大力说道:“菜已够,你也坐下来喝吧!”
大力道:“谢谢猫爷,我不喜喝酒,现在也已经快晌午了,我去门口看看。”说完已退去。
熊猫儿看他走开,开了四坛酒,分给每人一坛,各人各自倒到杯中,又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
忽然间,只听一阵急奏的马蹄声,随风而来,到了庄前,也未停顿,人马竟已笔直闯入庄来。
四人却像似未瞧见似的,还在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熊猫儿还是一边喝一边豪笑一边赞好酒!
八匹高头大马,分列桌子两旁,俱是铁青颜色,在寒风中人立长嘶,显得极是英俊。
八匹马,八个汉子入得院内,分立两旁。却在立后却未闻声音,就连马嘶之声也已静止,仿佛就在刹那间变成了八具雕塑。
熊猫儿四人却也不管,只管自顾的在喝酒。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本宫已到门外,为何金无望,冷大冷三和熊猫儿,你等四人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雨声虽稚嫩,但是在寒风中仍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送到熊猫儿等四人的耳中。
其他三人却还是未动声色,熊猫儿皱一下眉头,哈哈大笑道:“熊猫儿已备好酒菜,还请公主速来共饮。”
话音刚落,只见一辆华丽得只有画上才有的马车,被四批白马拉了进来,两条黑衣大汉驾车,两条锦衣大汉跨着车辕。
熊猫儿眼见那马车竟笔直地驶到桌子前停下,终于忍不住,拍掌道:“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车内稚嫩的声音冷冷道:“你这只醉猫,还不跪下迎驾本宫,竟然说好玩?”
熊猫儿一懵,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干。
杨大力此时已在熊猫儿身边,眉头紧皱,喝道:“何人如此猖狂?”
车中人冷冷道:“本宫爱怎么做,你管不着。”
杨大力气的直握双手,正想冲进车中。
哪知此时车中的人火气更大,厉声道:“开门开门,我要下去。”
两条跨着车辕的锦衣大汉,自车座下拖出柄碧玉为竿,细麻编成的扫帚,首先跃下,将车门前扫的干干净净,接着,两个容色照人的垂暑小寰,捧着卷红毯,自车厢里出来,俯下身子,展开红毯。接着,又又两个小寰提着花篮,自车厢中出来,在红毯上撒满了鲜花。
待花撒完,只见车里传来一阵大笑,一个深红如火的二尺童子,冷笑的跳了出来,看她模样打扮,俨然就是个女孩子,只见她身材细瘦,双手又白又嫩,梳着两只小辫子,身上的衣裳是红的,脚下鞋子也是红的,面上却戴着大嘴火红鬼面,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一眼望去,直视个火孩儿。
杨大力盯着眼前的火孩儿,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忍不住问道:“刚刚就是你?”
火孩儿一双圆圆的眼睛在杨大力身上扫了一遍,又扫了金无望冷三兄弟和熊猫儿一眼,最后停在熊猫儿身上,盯着熊猫儿,冷冷道:“就是本宫,还不跪下请安?”
杨大力脸涨的通红,又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办,只有苦笑着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熊猫儿哈哈大笑的站了起来,双手作揖,单膝跪下,爽声道:“猫儿给公主请安!未能出门迎驾,望公主原谅!”
火孩儿一愣,没想到他真跪下,不过瞬间,她竟微微笑道:“好!本宫原谅你,平身吧!”
“谢主隆恩!”熊猫儿站了起来,望着火孩儿道:“不知公主亲驾到此,所为何事?”
火孩儿眼睛一眨,微笑道:“自是来喝酒的。”
“好!好!好!”熊猫儿连说三个好,又用衣袖在长凳上擦擦,道:“公主请坐下饮酒!”
火孩儿也不说话,经直做下。
熊猫儿已移坐在金无望身旁,随手拿来一个空杯倒满酒,双手毕恭毕敬的送到火孩儿面前,说道:“公主请!”火孩儿随随意意一只手接,酒虽满满,却未溅出一滴。
熊猫儿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个估计不到5岁的小孩已有如此功力。于是他又拿来自己的杯子,倒上酒。然后又毕恭毕敬的说道:“猫儿能够和公主同桌共饮,此乃三生有幸,小的感恩戴德,先干为敬!”仰口一口就喝完。
“好说,好说!”火孩儿微笑着,也举杯浅浅的尝了一口,然后紧皱的眉头道:“什么酒,如此难喝?”
“呵呵,这是最辣最刺激的老白干。”金无望很有兴趣的看着火孩儿道。
“罢了罢了,这么难喝的酒还是不喝了。”火孩儿放下酒杯,用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抓起一块鸡蛋,放到口中就吃,一边吃一边说道:“不错,这个鸡蛋炒的不错。”
待她吃完,就用她那红红的衣袖在嘴上一抹,盯着熊猫儿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说:“听说你想娶我?”
熊猫儿刚喝了一口酒,听到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到火孩儿的面具上,酒水一滴滴的挂在面具上。
火孩儿慎怒道:“好大胆的熊猫。”
“不敢不敢!猫儿不敢,猫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想娶公主。望公主恕罪!”
“哼!说过还不敢承认?”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熊猫儿,一眨也不眨。
“额,我猫儿却不知何时何地说过?”熊猫儿望着面前挂着酒珠的面具,觉得更是有趣,哈哈一笑道:“怎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火孩儿却也不急着回答,转身又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喃喃自语道:“熊猫儿,好喝酒;醉醺醺,记忆差;说过话,不记得。”
熊猫儿只能无奈的苦笑着,又拿起酒杯连喝了三杯。
冷大冷三在一旁瞧着,冷削严峻的脸却似已泛起激动的表情,两人瞧瞧火孩儿,又望着那华丽的马车,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两人对望一眼,却还未开口说话。
这时,火孩儿抓起桌上的葫芦,然后转身对熊猫儿说:“你即想娶我,这宝葫芦可愿送我?”
熊猫儿一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马车内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就如寒风中的暖阳,叫人甚是温暖。
笑声一顿,车内传来:“红儿,别闹了。”
简单的一句话,但是熊猫儿听到该声音,身躯却似乎抖了一下。霍然转身盯着马车门。
金无望本来丑陋无情的脸上,似乎也起了变化,此时也回头望着车门。
此时,车门又再开启,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缓缓的步出车门,有如仙子般,又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此女子的美,岁月虽然也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是却更显得更加有魅力。
白衣女子望着此刻已经站起的熊猫儿金无望和冷兄弟,眼中已有些湿润,有些激动的缓缓道:“大哥,金兄,冷爷,别来无恙,七七给你们请安了。”
熊猫儿激动道:“妹子,好,好,好!不想又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