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一直紧紧地抱着比尔，他不说话，但他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
白大褂松开比尔，让比尔趴在自己身边，然后他用自己的一只手拉住比尔的一只爪子，另一只手一边指着我，一边对比尔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他问我，咱俩是不是认识。”比尔对我说。
“认识。”我对白大褂说。
白大褂好像真的听懂了我的话，他微笑着冲我点头，他还把刚才指着我的手的手心展示给我看，一下一下地上下挥动。
“他说他知道了，让你趴好。”比尔歪着脑袋看着我。
“哇偶，这么神奇吗？他听懂了我的话吗？”我简直不管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是人吗？他这白大褂里面藏着的，其实是个狗身子？”
“他是条狗？”听了我的话，比尔仔细打量了白大褂一番，“他是人，你看他的鼻子，他穿的裤子是不露屁股的，你没看见？”
“那他怎么能听懂我的话？”我更加诧异了，“他是不是很有本事？”
“在别的狗眼中，这个人就是一个可怕的医生，但是在我眼里，他是神。”比尔还是没有看我，但是他一直没有间断和我聊天，“你知道吗，我愿意为我的神做任何事。我是说，任何事。”
“俺娘来，恁说了么？”丑狗被比尔的这句话吓到了，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恁这个伙计真摔成脑残了吗？说话这么不着调捏？”
“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我看着丑狗。
“你是狗，我是狗，难道我说的是人话吗？”丑狗看我听不懂他说话，着急了，“俺不懂你们的方言，你们也不懂俺的方言，还有狗的活路吗？这还能活不能活？俺娘来！”
“让你闭嘴呢！”比尔朝着丑狗大叫一声，“我的神，让你闭嘴。你看着办吧。就你话多，神都烦了。烦了。”
“俺知道，俺看见他的手势了。”丑狗竟然顺从地趴好。
“白大褂又说了什么？”看见丑狗不再插话，我赶紧问比尔。
“只要你同意，他就把你挪到我那边去，神说那边有个两居室，两个独立空间，中间还有小窗户，能让咱俩每天见面。”比尔非常认真地对我说，“我和我的神说了，你同意了。我替你同意了。你还能不同意吗？你肯定同意。”
“为什么是我要搬家？”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笼子，我有点不太情愿离开这个风景还不错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太多狗看见我有一条腿上是没有毛的。好丢脸的感觉。
正说着话，白大褂朝着我的笼子挪了挪。
“皮蛋。”白大褂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我像回应老太太那样回应白大褂。
白大褂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懂，但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我的笼子门打开了，这让我有了机会把一直蜷缩在笼子里的身子直起来。我试着站起来，可是还没等我使劲，白大褂就把手伸进笼子，直接把我抱出笼子。
“他问你，是不是愿意去住两居室。”比尔一看白大褂抱着我，赶忙也把头凑过来。“你快让我的神来摸摸我，他光摸你，一会就该把我忘了。”
“要不，我还是答应了吧。”我抬起头，看着白大褂。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白大褂的脸。一张比老太太更加年轻的脸，没什么皱纹，嘴巴周围还长了黑茬茬的胡子，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自己被爸爸卖掉的那一天，我也曾这样和他对视过，记得他曾经嘱咐过我什么，可是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只记得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一刻，我突然不想和白大褂分开了，就想像小时候粘着爸爸一样，依偎在他身边，粘着他，围着他。
这一刻，我非常严肃地告诉自己，管他是人还是狗，若能天天看见这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断腿也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