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赢和别京年走走停停,优哉游哉的走了两天,终于走到了落凤城。
一路上走来,别京年也听得他师父亲口告诉他,落凤城便是他师父年少时生活的地方。
说什么落凤城里面,住着一个很有钱的大人物,是他师父李君赢的老友,这次去见的就是他。
别京年坐在大黑马上,没由来心情大好,轻轻的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李君赢这两天可能是走累了,此时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匹高头大马,斯斯然的往前走。
别京年不舍得那小马儿,独自牵着缰绳把那匹小黑马儿带着。
小马儿一路上倒也没怎么受累,脚步轻快,只是李君赢看着这匹轻快的马儿,心情怎么也轻快不起来。
在他眼里,前面走着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他一想到此处,更是心疼难解。
师徒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落凤城。
在离得城门不远处时,别京年就兴奋异常,一股劲的问着李君赢:“师父,你的老友究竟在哪?”
“师父,你那老友又说是什么大人物,他的府门应该无人不识吧?”
“师父,我们要去他们那里做什么?我是不是要买什么见面礼?毕竟第一次见面,我有点紧张!”
李君赢看着坐在马上扭扭捏捏的别京年,他心中发笑,他是别京年的师父,如何不知他的想法?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物件伸手就递给别京年。别京年好奇,接过一看,这分明是一盒胭脂。
别京年眼睛瞪大,眼巴巴的看着他师父,一副崇拜的样子。
李君赢受不了他那谄媚的样子,抬手就想赏他一个爆栗。
别京年眼看情况不对,赶紧把那一小盒胭脂收起,闪身就往前跑了。
两人走不多时便到了城西西郊,绿荫冉冉官道上,一排排三月柳随风挥舞,柳絮满天。
柳絮伴着微风吹来更觉神清气爽,清爽透心。
李君赢感慨的说道:“这宫财神真真是有门道。”
他转身看向别京年,眼中不知怎的变得有点复杂,他转念说道:“可是跟咱相比还是欠缺霸气对不对?”
别京年鄙夷的看了他师父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暗骂老不修,整天自吹自擂。
城西西郊走出不远处有一小湖,湖面很平静,水波不兴。
咋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水湖,李君赢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介绍着。
水湖名叫序春湖,湖中有亭,名叫来仪阁。
湖边几排垂柳对岸而生,清幽静谧,一条通心长廊横架于水面上,直通湖心来仪阁。
清澈的湖中游鱼成群,锦鲤无数,水草丰满却不茂密,游鱼悠然地穿梭于其中,一派生机。
一个死湖断然不会有如此光景,显然有人在这序春湖上下了不少功夫,整个序春湖被打理得生机勃勃。
长廊尽头是一个小岛,一颗巨大的榕树盘据其上,枝繁叶茂,不知年岁。
岛不大,放眼看去就像一颗大榕树直接生长在湖中一般,榕树绿荫下的来仪阁便安然地依伴在它侧伴。
亭阁很普通,没有如何装饰,更谈不上如何的气派,却自成一番自然而风雅的气象。
别京年师徒走到湖边,把马栓好在树上便沿着弯曲通向湖心的长廊慢慢有去。
别京年没有看过这般如画的序春湖,跟在师父后面两眼好奇的暗暗打量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晌,李君赢率先走进来仪阁。
他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在李君赢的对面是一个身边华服锦衣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摆弄着茶具。
石桌上摆着一个香炉,丝丝焚香飘散在亭阁之内。
锦衣男子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他把温水倒入紫砂壶和茶杯里温过一遍后再次拿起水壶倒水。
锦衣男子随手伸向茶碟拿起一把茶叶便放入倒满温水的紫砂壶内,随着他的动作,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
男子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流露出来。
男子轻生声说道:“比起煮茶,我更喜欢泡茶,而我这茶更是煮不得!”
“说起这茶倒是有很多名字,不提也罢。有意思的是有一次老首辅杨梃林游于太湖,初尝此茶便被这洞庭茶所倾倒。”
“此茶炒成后成色清翠而碧绿,形状却弯曲成螺,更是只产于春季,明前最为佳,老首辅便把它命名为——碧螺春。”
李君赢静静的看着锦衣男子的动作,也不说话。待到男子把三个茶杯都倒满茶水时已经过去了好些时间了。
锦衣男子抬头看着李君赢,嘴角微掀笑了一下,抬起手请道:“尝尝?”
李君赢拿起茶杯,水温不热,刚好能入口,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喝下去,他问道:“你没洗茶?”
锦衣男子哈哈大笑,他微嘲道:“李君赢啊李君赢,名倒是好,但人却与莽夫一般无二!”
李君赢被他呛了一句却不生气,他喝了一口,闭眼感受着这淡淡的茶香,清爽回甘却不苦涩。
此时锦衣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春分的特品碧螺春,左右不过五天,从太湖一路赶来,前后跑死了三匹甲等快马!”
“首辅不如我来得早,所以呀,你这一口,可是比徐坤都要先一步尝到啦!”
李君赢听着面前的男子那大胆的自夸,不知怎的心中生起一丝得意。
他把茶杯放下,意犹未尽的赞叹道:“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
李君赢想了一下,贼眉贼眼的说道:“宫老爷,要不给我弄点带走?”
锦衣男子一乐,嘿嘿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小孙崽叫到,给你三四十两又何妨?”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右手却把茶碟往自己身旁慢慢挪去。
李君赢止住了他的动作,叫了一声别京年。
此时的别京年正趴在桥栏上百无聊奈地往湖中撒着早上剩下的烙饼,引来一群群锦鲤不断的跳出水面。
听到了李君赢的叫声后他快步走进阁内,恭敬的站在李君赢身后。
李君赢眼神古怪地看了别京年一眼,心中好笑,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徒弟心中的小心思?
别京年是真紧张,就像女婿头一次见老丈人一样。正因如此,他走到湖心后就不敢在往前一步,只好站在阁外。
听到师父叫唤,他精神为之一振。他走到阁内又不知是坐是站,到最后只好恭敬的站在了师父的身后。
小孩心思如何能逃过这两个老江湖双眼?只是锦衣男子只笑不语,李君赢心中暗骂别京年的不争气。
他看着锦衣男子,眼神平静的介绍道:“老宫,这是我的徒弟,别京年!”
锦衣男子目光一顿,眼神中精光一闪而过,倒茶的动作不由慢上半分,茶水顿时洒出些许。
李君赢看着这一切,语气不变,转头看向别京年说道:“这是你师父的生死之交,宫夕道!你叫他老丈便可!”
李君赢说完,笑容诡异的看着宫夕道,眼中尽是戏虐神色。
别京年张大嘴巴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直想找个狗洞就钻进去。
宫夕道更是被李君赢这一手吓得身躯一震,手上的紫砂壶顿时掉落在茶盘上。
幸好茶盘是软竹,茶壶并没摔坏。宫夕道心疼的拿起茶壶,骂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知道我这茶壶有多难弄到手的吗?摔着你赔?”
宫夕道狠狠的瞟了李君赢一眼后看向了他身后呆呆站着的别京年。
他静静的看着别京年,心中泛起丝丝波澜,表面看上去却平静如序春湖。
别京年很尴尬,原本就被他师父的一声“丈老”说得无地自容,现在又被宫夕道定定的看着,眼光更是简直想要把他吃了一般。
别京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讪讪的站在那里,双手不自然的拨弄着衣袖。
宫夕道定了定神,跟别京年说道:“以后叫我宫叔就行!来坐下让宫叔好生看下。”
别京年听了立刻上前坐下,他看了看师父,又看了一眼宫夕道,独自拿起茶杯就直接喝了一大口。
只是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估计应该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