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可真是长本事了,为兄也想亲眼瞧瞧,你到底要如何代我这个大哥来教训我的女儿。”林楠僵着身子回过头,便见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林桓正沉着脸向他走来,一双尽显威严的眼中透着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冷厉。
“大,大哥……”林楠结结巴巴地道。
他们的父亲老国公去世时,林楠才十二岁。而且老国公去世的前一直在沙场上驰骋,所以对几个儿子甚少有亲自教导的时候,可以说,顾家三兄弟中排行最末的林楠少年时期都是林桓这个大哥在管着的。
虽然还有老太太这个做嫡母的,还有一个生母在,但于林楠来说,林桓也算得上是长兄如父了。林楠自知是妾氏养大的庶子,向来与嫡母抚养的两个哥哥不亲近,再加上他生来就只图安逸,与两个勤勉向上的哥哥全然不同,所以对向来严厉要求他的长兄,一直十分畏惧。
之所以会听了赵姨娘的话就冲到郡主府来,主要原因是想着兄长事忙,必定不会注意到后宅里发生的事。却不想,他这气势汹汹的来了,还没开始抖威风就被林忆慈噎了回来,好不容易放点狠话吧,还被长兄听个正着。
林楠又是畏惧又是心虚地低头,林桓却冷哼一声:“老三现在是愈发能耐了,不如你与我仔细说说,你要如何让慈儿好看?”
早就下破了胆的林楠这时哪里还敢提这茬儿,忙扯出僵硬的笑容,连声道:“大哥,这都是我与慈儿说笑呢,是吧?慈儿?”一边说着,林楠还不断向林忆慈使眼色,示意林忆慈应“是”。
林忆慈却似没看到一般,全然不理会,她这个三叔最是欺软怕硬,在她面前就摆长辈的谱,到了父亲面前却怕得跟老鼠一般,敢情是以为她好拿捏?
而林桓也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到林楠的小动作,心里怒气更盛。
其实林桓得到消息当然不是偶然,早在林楠冲进未明居时,林忆慈就能预料到后面的事,所以使了个小丫鬟去寻了林桓过来。
林忆慈说到底是个做晚辈的,能顶上几句已是极致,要让三叔吃挂落,还是得父亲出面。
林桓昨日回府之后也知道了三房的事,他倒没像黄氏那样多想,只觉自己这大女儿是越来越聪敏懂事,在长辈都不能主事的情况下还能坐镇三房,不仅照应了朱氏周全,还把那胆敢谋害主母的赵姨娘狠狠教训了一顿。
在林桓心里,没有比自己和顾氏的女儿更出色的丫头了。
正因为对女儿满意,林桓这时才更加气愤。
“老三,你平日里在外面风流胡来我也就由着你了,毕竟纵是怎样规矩严明的世族,总也少不出几个纨绔子弟,只要不为非作歹我也懒得管着你,可你看看你现在已经放纵成什么样子了!”林桓利眼一瞪,林楠便立即缩成一团试图减少存在感。
“明媒正娶的媳妇不屑一顾,倒把个贱藉的妾室宠上了天,你这是要宠妾灭妻?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嫡子,你现在恐怕连看都没去看上一眼吧?你虽是个庶出的,但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你?当年你也是跟着我读书明理的,如今看来,那些礼义廉耻你都学到狗身上了吗?”
越说越怒,林桓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就爆了粗口,更提到了嫡庶。
如今林桓只要一想到方才一赶过来就听到这个不知所谓的弟弟叫嚣着要教训慈儿,就忍不住心里那翻腾的怒气。他宠女儿,却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如若慈儿真的有哪里做得不对冲撞了长辈,不用林楠开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断容不得这等事,可如今的情形是,他的慈儿在府里无人作主时坐镇三房,让三弟妹成功产下七房嫡子。但林楠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不仅不觉感激,反而因为一个别有用心的贱妾几句挑拨之言就气势汹汹的冲到郡主府来,要向慈儿要个说法!
林桓从前对三房的赵姨娘没什么印象,提到时最多也就微皱下眉头,毕竟那是弟弟房里的事。但如今,再次提到赵姨娘的时候,他却认为,如此胆敢谋害主母、挑拨爷们儿的妾室,就算是乱棒打死也半点不为过,就比如那个算计了他的木蓉秀!
被林桓这样一通扑头盖脸的训斥,林楠灰头土脸的缩到一边,再不敢说话。他心里其实也颇为意外,本以为以兄长这种严肃的性子,就算疼宠儿女也有限度,可如今看来,长兄似乎异常的看重慈儿?
待林桓收声良久,林楠才陪着笑脸试探着往兄长那边迈了两步,嘴里连连认错:“大哥,这件事都是弟弟的错,我也是一时糊涂……”见林桓没有半点消气的样子,忙又看向林忆慈:“慈儿,三叔对不住你,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三叔这一回吧……”
林忆慈冷眼看了这许久,这时也知差不多了,微微颔首对林桓道:“父亲,本也是小事,要是您因此气坏了身子,却是不值当了。”虽是同意将此事揭过的意思,却不说不计较林楠的错,反而是担心林桓气坏了身子,这言下之意,哪怕林楠并不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也被噎得好一阵都说不出来。
既然林忆慈不计较这件事了,林桓便也没有硬揪着不放,待林楠又说了几句求饶的话,就摆了摆手让他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看着林楠的身影自院子里消失,林桓回过头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原本严厉的面容便变得温和起来:“慈儿,你这次做得很好,有什么事尽管让人去找父亲,父亲给你撑腰!”
只一句话,就让林忆慈的一颗心犹如被浸在了温水里一般,暖融融的,这种被人毫无理由的护在身后的感觉,于林忆慈来说,美好得让她不由自主的就笑眯了眼。
可惜林桓和林忆慈都不知道,在他们两人看不到的角落,有一个气度非凡的男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也被笑眯了眼的林忆慈给迷住了。
直到一旁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殿下,您还进去吗?”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道:“罢了,去逍遥侯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