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气得脸都青了,她什么都没做呢,柳倩就先自尽了,在不清楚内情的人眼中,肯定认为是她借用宫权擅自大刑,使得柳倩心生恐惧才会选择自尽一途。要是皇上也这么认为,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林忆慈也皱起了眉头,对宫人们吩咐道:“通知尚宫局的人过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然后看向高贵妃,“贵妃妹妹别激动,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死也就死了,哪儿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呢。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倩儿自尽的原因,按例,宫女太监她们的尸身在宫中摆放不能超过两天。咱们还是把该做的先做了。”人都死了,就别拿来折腾了,早点让人入土为安吧。
那个小太监此时又道:“柳倩自尽后,还留下了一封遗书。”忙将手中的纸张递出。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高贵妃接过涟潇呈上来的那张遗书,匆匆看了一遍,随即就递给林忆慈,问:“你们是在哪儿找到这封遗书的?”
“回贵妃娘娘,是在柳倩的屋子中。”
高贵妃对涟潇吩咐道:“唤尚宫局的人过来,让熟悉柳倩的人过来认认,这是不是她的笔迹。”
“是,娘娘。”涟潇行礼退下,去了尚宫局传召命令。
林忆慈接过高贵妃随手递过来的纸张,随意往上面一看,心头微微一震。“皇贵妃姐姐,怎么了?可是这信上的内容有何不妥?”高贵妃转过头,一眼就看到林忆慈脸上的表情有异,便问道。
不过几个弹指,林忆慈就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神态,道:“没什么不妥,只是没想到柳倩这般大胆,明明是她的过错,却为了逃避责罚将自已的过失推到蓝婕妤身上。”信上交待的就是柳倩失职的经过,是她的疏忽才导致了严容华掉进荷花池,并试图将此事推到蓝婕妤身上,可是回来后越想越怕,最后受不了心理压力,还是选择了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已的二八年华。
高贵妃淡淡地道:“还没查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柳倩的遗书呢!”林忆慈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秦德妃,心想不管你再怎么查,这封遗书还就只能是柳倩的。
秦德妃看了看仍然站在那儿蓝婕妤,道:“这事儿越来越迷糊了,既然柳倩不在了,蓝婕妤这边……”
高贵妃想了一会儿,道:“此事牵连太大,本宫会禀明皇上,自由皇上作主。至于蓝婕妤,就先待在翠微宫安胎吧,明儿让太医去给蓝婕妤把个脉,有了身孕就该小心些,缺了什么只管开口,断不会短了你的用度。”
蓝婕妤连忙行礼道:“谨遵贵妃娘娘之令。”
高贵妃对安乐宫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好好照顾严容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澜月宫告知我。”一顿,又道,“辛苦妹妹们过来一趟,这事儿先这样吧。”
就这样,高贵妃说了几句客套话,让众妃嫔各自回宫后,关于严容华落水一案似乎已经完结了。回到长乐宫,林忆慈问过连翘,知道安然和潆儿洄儿一直留在长乐宫没有外出时,便放下心来了。
梳冼过后,林忆慈躺在柔软的锦被中,突然笑了起来:这场局,做得可真有意思。
“娘娘,奴才查过了,伺候严容华的宫人里面,有一个叫做桃红的宫女,是从掖庭调去安乐宫的。”瑞安站在林忆慈下首,低头回道。
住在掖庭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官奴,一种是犯了错却不至于去冷宫的宫嫔。而桃红是被调进后宫伺候严容华的,很明显则是第一种。
大雍的官奴,一般都是家族犯下重罪,家中壮年男子肯定是要被杀头的,而女眷和幼儿却能逃过死罪,可是却得依令投入宫中为奴。这些女子和幼儿,就是官奴,亦称官婢。曾有一大学士言说:“今以妓为官奴,即官婢也!”由此可见,官奴的地位低到什么程度。
“……桃红本名叫张月荷,其父张令宣曾任苏阳县县令,后来被上官发现他贪污舞弊、擅用职权逼迫多条人命,查清罪证后,刑部发下文书,张令宣及其长子皆判问斩,其妻张氏受惊过度,在牢中就去了,只留下一女月荷,按律充入掖庭为官奴,改名桃红。”
林忆慈听得叹了一口气,道:“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如今却……张月荷,也就是桃红,可是识文断字?”
瑞安躬身回道:“听那些嬷嬷们说,桃红算是颇有才情,据说在其父未获罪前,曾是当地有名的才女。”
林忆慈点了点头,道:“短短三天,能查到这么多东西,辛苦了。还有,跟坤宁宫那儿递个话,不管这些天听到什么都不要妄动,静观其变。”边说边朝冰心使了个眼色。
冰心意会地拿出一个荷包,交到了瑞安手中。瑞安接下荷包,恭敬地道:“谢娘娘。”
“恩,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玉壶正将今日新采的粉红色荷花插入瓶中,有点好奇的问:“主子,桃红跟严容华落胎一事可是有牵扯?”
林忆慈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道:“咱们那位皇后娘娘,母族不正是姓张吗?”其实只要查到桃红的生父张令宣背后的亲戚来往,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就目前来说,坤宁宫是最有可能的。只可惜若是她将手伸到千里之外的苏阳县,平帝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她不去查,自会有人将事情捅到御前,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冰心和玉壶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全是问号。
“那个叫柳倩的宫女,可是大字都不识几个啊,那封遗书……”林忆慈却是突然打住了,很多事情,知道得越清楚,并不是一件好事。
冰心到底心思细腻很多,很快就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那封遗书有问题,不是柳倩……”觉得不对,立即停了下来,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那么,贵妃娘娘知道吗?”
林忆慈淡笑道:“我能看出来的事儿,别人自是也能看出来。至于其中门道,能看出来的,自是会看出来;不知道,也就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