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郡主在后面冷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说道:“林忆慈,你就不怕你的两个小女儿也像你的长女一样心口痛,然后生病,最后甚至死了了吗?”说着顿了下,又道,“我可以死,但你必须找个太医来给我儿子看病,还要保下我的儿子。”
林忆慈转过头来,目光尖锐凌厉的盯着她,声音冰寒的道:“那么,你的儿子和你会死得更快。你不是说你会做法吗,死人总是不会做法的吧。”
她的态度就是明明确确的告诉平阳郡主,她没有资格跟她谈条件。
林忆慈说完之后又走过来,然后走到床边。
六岁的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甚至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都感觉到害怕,所以身体总是时不时的打冷颤,好像是在做噩梦。
林忆慈自己做了母亲,对别的孩子难免有几分怜惜之心,他的父母虽然可恨,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看了一会,林忆慈呵了一声道:“你这个儿子长得倒是一点不像西陵王,本宫猜,应该是像死去的西陵摄政王吧。”
平阳郡主没有说话,林忆慈却不在意,说完转身也就走了。身后牢房的铁锁重新被关上,林忆慈一边往牢房外面走一边吩咐身边的瑞安道:“去找个大夫,帮她儿子医治一下。”
瑞安听了,有些不解,在他看来一个敢诅咒皇贵妃的人哪里值当皇贵妃去帮。于是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反正都是要杀头的,娘娘何必还找人来医治。”
林忆慈道:“杀头是杀头,病死是病死。”
瑞安一听,马上奉承道:“娘娘果然英明神武,善慈贤明……”见林忆慈看了他一眼,瑞安连忙打住,然后弯腰低头,道,“是,奴才马上去办。”
林忆慈又想到刚才那根插在稻草人身上的银簪,实在让她恶心得很,也刺心得很。又跟狱卒道:“去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金银都搜走,还有她牢房里放着的稻草,也全部清出去,不许留一根。”
狱卒道了声是,然后道:“属下这就去办。”
林忆慈回到长坤宫之后,先换了一身衣裳去除晦气,然后才进了安然居住的东侧殿。安然已经醒来了,正坐在床上由着符玲喂他喝粥。
下了学回长乐宫的温皇子在一边碎碎念的唠叨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生病啊,等你病好了,你跟着我一起练武吧,这样就不会总生病了。”
安然见到从外面进来的林忆慈,虚弱地喊了一声:“母妃。”
林忆慈走过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好些了吗?”
安然点了点头,道:“母妃,我没事了,胸口也不疼了。”
林忆慈从来不信鬼神,但是对这些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便对她笑了笑,又道:“吃完了粥就再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母妃再让太医来给你看一下。”
平阳郡主和其子狸奴最终死在了雍平七年的四月初,死得算得上轰轰烈烈,让整个京城都讨论了好一阵。其实平帝原本并没有打算这么快要她的命的,但因为发生安然的事,让平帝最终决定速战速决,下了圣旨赐死。
她的后事却办得十分低调,毅勇侯不肯认她这个女儿,整个刘家也没人愿意出头为她收尸。最后是一向与重华大长公主亲近的昌华大长公主找人将平阳郡主和狸奴的尸首运出了城,找了个地方将两人埋在一起,连碑都不敢立。
平帝未曾牵连杭家的人,只是将当年的重华大长公主的封爵汤沐邑和赏赐收回,将死了的重华大长公主从皇家除籍。自此之后,毅勇侯越发低调了,极少出现在人前,不消几年之后,毅勇侯府彻底从权贵之中消失,只偶尔还能被人闲谈中提起。
西北的事是彻底解决了,平帝将原西陵国和西凉的国土纳入新疆省,派礼部尚书詹德出任新疆巡抚,镇西大将军石震天任新疆提督。
林谦则升为礼部尚书,平帝还将顾锦洛调入兵部,任兵部左侍郎,显然没有让顾锦洛再次前往西北的念头,可惜顾锦洛在兵部侍郎这个职位上没有呆足半年便再次离京。
雍平七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刚十月京城便下起了雪,平帝再次起兵,这次,他的目标是屡屡侵犯大雍北部疆土的北蒙。
七月底,在承德与北蒙的交界处便频频传来胡人扰境,北蒙几个部落的可汗相互结盟,起兵六万,一起进犯大雍北部。八月、九月平帝一直在做着准备,源源不断送往承德的军饷、战马和兵器,这个时候就起了作用。
平帝挂帅亲征,率领中路军四万,命河北提督余显和顾锦洛各自率领西路军和东路军各三万,从此开始了大雍连续一年对北蒙的用兵。
京城中,因太子年幼,平帝任命皇叔牧亲王和皇弟思亲王为监国亲王,内阁首铺宣国公顾向珹为总理大臣,掌管京城。平帝顺带将林忆慈、温皇子以及潆公主和洄公主给打包带走了,安然则托付给林槿照看。
转眼便是雍平八年的四月,阳光热辣辣地烘烤着沙漠,蔚蓝的天空中连一丝云都没有,空气在阳光下颤抖出阵阵水状的波纹,八百里瀚海沙漠死一般的沉寂,就算是号称沙漠之舟的野骆驼也不敢在这正午时分跑出来撒野。
一群黄羊悠然地在胡杨林中憩息,除了几只年幼的小羊不安生地跳跃着嬉戏之外,数百只成年黄羊安静地趴在树荫下反刍,突然,担当警戒的黄羊不安地鸣叫了起来,头羊快速地立起身子,竖起耳朵,双眼紧张地注视着远处的一个大沙丘。
经过半年的征战,战果不可谓不丰富,平帝以然打下了北蒙三分之一的疆土,这等诱惑实在让平帝无法抗拒,对天发誓不破北蒙不回京。
于是,回京的日期到现在还遥遥无期,林忆慈和温皇子倒是轻松,呆在承德行宫里头自然是惬意的,可在沙漠里的平帝还有将士们就不痛快了,却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