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洛道:“皇上,巡抚乃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二弟如今只是五品员外郎,如此骤升数级,实在不合规矩。”
平帝脸色一沉,显然有些不悦了,刚想强词夺理说林谦是超一品的齐国公。顾锦洛又忙道:“既然皇上觉得贵妃娘娘可能去留在杭州,那二弟去杭州任职既可,完全无需做一省封疆大吏啊。”
平帝略一忖,觉得有些道理,齐国公府、宣国公府以及平嘉侯府如今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齐国公府中,齐国公尚了郡主,任从五品礼部员外,他的妹妹入宫为贵妃;平嘉侯府中,平嘉侯也尚了郡主,在西北驻守,他的妹妹是长安侯世子夫人;宣国公府中,宣国公是内阁首铺,宣国公世子尚了公主,也有战功在身。这三家,如今实在不宜太过显贵,平帝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阿谦暂任杭州知府吧,朕回京后就安排。”
顾锦洛想,杭州知府可是大大的肥缺,林谦原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一下子便跳任正五品知府,虽说京官比地方官要精贵,可是杭州这种膏腴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去呢。
再说林忆慈带着温皇子和符玲一起出了密道,跟着符玲到了一个叫青城山的不起眼的小地方,符瑜在这儿购置了一套一进的宅子。里头亦是正屋和左右厢房,却没有倒座和后罩房,也没有庑廊穿堂连接。
入门没有影壁,一眼就能望见挂着蓝色棉布帘子的正屋大门。虽然很是简单,但林忆慈却觉得十分新鲜,她还是头一回住这样的屋子呢。
符玲将林忆慈和温皇子安置在了宅子里,自个就去了杭州城内,采买了些日常生活用品,外加一辆马车、一匹健马,驱赶着便出了杭州城。
钱财她自是不缺,送她们姐妹俩进宫前,华阳公主倒是给了她们两箱金裸子,可那上面有内务府造办的标记,就算她敢拿出去花,旁人也不敢收,除非融了重新打。但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所以,用的都是早些时候,在承阳伯府拿的银票,为了叫她以后使着方便,都换成了小中额的银票,在杭州可以兑换了用。
另外,花了十两银子办妥了这凭空冒出的四个人的户籍,符玲还从人牙子手上买了一个白胖妇人做厨娘,据说原本是大户人家擅长做糕点的厨子,所以花了十五两银子。而另外两个长相端正的十四五岁的丫鬟,则统共才花了十两银子。
那厨娘是个寡妇,年纪不大,才二十来岁,因夫家姓陈,所以人称陈家的。两个丫鬟,也都是手脚麻利的,一个叫蕊儿,另一个叫来弟。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但两人却并非因为家里穷得活不下去才被卖的。蕊儿是死了爹妈,被叔嫂卖了。来弟更可怜,听她的名字就知道,她爹娘盼她带一个弟弟来,结果弟弟招来了,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她被爹娘给卖了。
林忆慈给两个丫头都改了名儿,蕊儿改叫清风,这丫头五官长得很标致,就是面黄肌瘦了些,好还滋润几年,肯定是个美人。至于来弟,叫这个名字的姑娘,少说也有万八千个。所以直接丢掉好了,就叫明月好了。
《赤壁赋》中有云:“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这两丫鬟的名字就取自于此。
对于林忆慈的身份,陈家的和清风、明月两个丫头都很好奇,她们这位夫人,年纪轻轻,却独身一人,没什么产业,但出手出奇的阔绰。三人刚来的时候,林忆慈就直接给她们每人里里外外做了两身夏衣,那料子,可是一匹二两半银子的杭罗,连里子都是用上好的杭细绫。她们一辈子连摸都没摸到这么好的衣裳!
一日三餐饮食更是不必说,粳米饭管够,顿顿带肉!反倒是夫人自己不喜欢吃肉,就爱吃些精致玲珑的小点心。有回陈家的做得玫瑰千层酥又漂亮又美味,夫人吃得高兴,随手就赏了支金簪给她!好家伙,估摸着有二两多重呢,都能买俩个陈家的了!
陈家的、清风、明月三人只知道夫人姓林,在这青谷山半山缓坡上的宅子,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来,偶尔有路过的来讨口水喝,动不动就把穿着豆绿色杭罗衣裳的清风、明月当成了小姐,还把陈家的当成了当家主母太太,三个下人回回都得解释一通,倒是叫路过的村民咋舌不已,连丫鬟仆妇穿绫罗绸缎,那主人该是何等富贵?
符瑜是在两个月之后才回来的,林忆慈的胎已经将近七个月了,这两个月,大概是因为当初那碗堕胎药的影响,林忆慈时常见红。幸好符玲是个会医术的,她没出手时林忆慈不知道,她一走出,林忆慈才知道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是神童,虽然每次都凶险,但每次都被符玲给止住了。
虽然符玲医术也是了得,但是符瑜的到来才真正让林忆慈放下了心,无关能力,完全是年龄带来的优势。符瑜给林忆慈把了脉,神色严肃:“夫人这胎,我只能尽力,足月是不可能了,等再过半个月,立刻用催产药,不然您和孩子都保不住。”
林忆慈知道这胎只能早产,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她抿了抿唇,问道:“符瑜姑娘,御驾已经回京了?”
符瑜道:“再不回京,秦婕妤这胎就得生在路上了,只是,皇上调了齐国公大人为杭州知府,瑞贵妃病重留在昌平行宫休养,四皇子在昌平行宫陪伴,夫人,皇上不相信那几具尸体。”
林忆慈诧异:“为何?”
符瑜不答反问:“娘娘幼年是左手臂骨折过?”
林忆慈点点头:“骑马时摔的。”
符瑜叹了口气:“我找的女尸,左手臂上没有骨折的迹象,所以,皇上知道了,留齐国公在杭州,大概就是秘密寻找夫人的,这样的话,夫人日后想回宫,也是很容易的。”
林忆慈神色复杂:“如果不是那碗堕胎药,我这胎不至于七个月早产吧?”符瑜点点头,林忆慈闭上了眼睛,露出疲态,“等生下这个孩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