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那花瓣一样的嘴唇再次在我的眼前飘现。吐气如兰。花香袭人。然后是她的那双忧伤的眼睛,依然流露出那种小绵羊般的无辜与善良。我抓住她的一缕长发,把她一点一点拖到我的面前。她好像有点疼痛,微蹙着眉头,也有可能是沉浸在无边的烦恼里,无暇顾及我对她作出的举动。我的胆子更大了,想法也更多了。我继续抓住她的长发,让她靠近我的嘴边,然后凑上去,吻住她的双唇。她无声地闭上眼睛,眼角两旁落下两行泪水。我更深地吻她。她的身子在我的手中,柔弱无骨,轻盈纤细。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好像在保护着自己,但也是显得那么无助与无力,我只需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把它们吹开。我的目光穿过她的指逢,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胸线。我伸出一跟手指,顺着她的嘴唇、下巴、脖子慢慢划下去,停留在她的衣领开口处,她的衣领在那里形成一个V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我的手指在那片地方游走着,有意无意地拨开她的衣服,碰到那片微微隆起的根部。
我再次发现,我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控制住了,把我拉到那个奇异的境界里去,让我产生一联串带有邪念的幻觉。这种情况我以前只在睡觉的时候遇到过。往往是在我睡过一觉之后,或者是在睡觉过程中听到了某种响声,我就醒了。于是我打算起床。我感到自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并下了床。突然,我就发现自己依旧睡在床上。好像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但是我又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我可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我有点慌乱,决定重新起床,把刚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床,走到房门口,拉开门,到了外面。然后,又发现自己还在床上睡着。好像刚才出去的是另外一个虚无的我,而真实的我,却躺着不能动了,不再受我大脑的支配了。我感到了恐惧,焦虑,紧张,不安。我使劲地挣扎着,手脚乱蹬,并大声叫喊,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弄醒,但我发现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我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控制住了。而且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变现状。我就在这种无望而又无助的状态中,做着各种努力,想着这个时候,要是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偷,或者有什么东西要掉到我的身上,该怎么办?然后我就会想到:我可能已经死掉了。我再也不会动了。我的灵魂已经无法驾驭我的肉体了。于是我就被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住了。……直到某一刻,我忽然醒来了。才发现自己一切都是好好的,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梦。但是,因为太真实了,头脑太清醒了,又让我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是做梦。
我站起来走动了一下,证实一下自己的存在。我来到一面镜子跟前,看着里面的我,确实没什么变化,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些。忽然我又想起,以前听人说过,半夜不可以起来照镜子,如果照了,除了看到自己之外,还有可能看到其它的人。心中就掠过一丝寒意。我朝着镜子里飞快地扫了一眼我的身后,没看到什么东西,赶紧回到桌边,继续看那本日记。
95年5月7日,星期天,阴。
今天还是没有等到小南。我决定独自去医院,把孩子处理掉。做出这个决定让我心如刀割,但是我找不到第二条路走。因为爸妈和同事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拖上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被发现。这样我就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我也想过一死了之,或者去一个家人找不到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但是,我知道这样做对爸妈的伤害实在太大。他们是那样喜欢我,把我当成掌上明珠,辛辛苦苦把我抚养成人,而我不光对他们没有丝毫报答,还要去伤害他们,我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所以我就放弃了那两个想法。另外我对小南也还抱有一线希望。因为把孩子处理掉,是他的意思。我这样做,就是在听他的话。根据以往和他相处的经验,只要乖一点,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即使不小心惹他生气了,他也会给我机会。再说小南又没有明确告诉我,要和我分手。我想,说不定哪天他想我了,就会回到我身边的。爸妈和同事也认为我和小南的恋爱在正常进行着。我要是采取不正常的举动,可能会制造出很大的麻烦。
出门前妈问我:小玉,你到哪里去?我说:有点事情。妈说:是去小南家吗?还是跟小南约好了一起出去玩?我说:是出去玩。妈说:别忘了跟小南说,有空来家里吃顿饭,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我说:知道了。我尽快走出门去,免得妈问得多了,不小心被她看出什么来。
我独自走在大街上。天色是阴沉沉的,偶然还飘着一些雨丝。路上是匆匆而过的车辆与行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与归宿。而我呢?我的目标在哪里?归宿在哪里?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感到无比的忧伤。我就在大街上一边流泪一边走着,想着路上开过的那些车,要是有一辆突然失控,该多好啊,一下子把我撞死了,我就一了百了了啊。
走进医院的时候,我开始感到莫名的紧张与恐惧。我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看,防止遇到熟人。而更让我害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经历什么。我想到了妈妈,还有小南,要是其中有一个人陪着我该多好。但是,没有。
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的脸上划了几下,然后就露出洞悉一切的表情。她开出一系列的单子,先让我去检查。在手术室的门口,我看到有几个人在坐着等候,应该也是和我做相同的手术,看到我都脸朝别处,避免和我对视。好像我们都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她们的身边都有人陪着,可以减轻一些负担,而我没有,我就比她们显得更加……怎么说呢?我想到了一个不愿意说出口的字眼。
那一刻终于来临了。那一刻,让我永远刻骨铭心,而又无地自容。医生让我脱掉裤子,躺在手术台上,让身体呈现一个倒写的“大”字,把最隐密的地方裸露出来。一种深深的羞愧与屈辱感觉,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伴随着无名的恐惧,她们会对我怎样?然后是冰冷的医疗器械进入我的身体。……一波异常深刻的疼痛突然袭来,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被生生地剜掉了。我使劲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叫出声。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流到耳朵里。那一瞬间我很痛苦,很绝望。我无声地哭着,用我流血的心,一边一边地喊道:李小南,我恨你!李小南!我恨你!你小南,我恨死你!一片更加巨大的痛苦与绝望把我淹没……
离开手术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掏空了,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那个医生依旧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我,轻轻说了一句:下次当心点。她说得很轻,也没带什么感情成份。但我还是像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了,鼻子一酸,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没敢回头看她,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