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一阵高亢又凄厉的号角声传来,盖过了战场上的‘乒乒乓乓’兵戈相击之声。
众人转头望去,见一个约有五百余人的步兵方阵正向此处掩杀过来。
官军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史将军的大军到啦!”
“杀!杀!杀!……”众官军士气大振,高声齐喊,声势震天!
“柱子,过来先护着夫人冲出重围,大家赶快逃吧!”卓群此时心里明镜似的,“本来就斗不过官军的骑兵,现在他们援军又到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柳月华此时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附和卓群说的对,吩咐柱子护着自己逃走。
那柱子莽汉一个,忠心耿耿却没甚主见,夺来一匹战马,护着柳月华便往外杀出。卓群面上是在护着夫人,实际上是借着柱子的庇护向外逃走。眼见官军援兵将至,黄眉大仙早已无心应战。看到柳月华正向外围撤走,大喊一声:“兄弟们,官军的援兵到了,咱们赶快撤离此地!雷明兄弟,快走!”接着又扬声对红娘子道:“多谢红娘子相救。只是此时官军援兵将至,咱们还是速速撤离为上!”
红娘子应和一声:“好。能打则打,打不过咱们便走。兄弟们,撤!”红娘子一摆手,火红的披风随风而舞,与其部下疾速向后方撤去。
张震没有理会红娘子,而是高喊一声,“兄弟们,莫让贼首逃走。待步军一到,咱们便是大功一件!”说完,撇开红娘子,直取黄眉大仙。
张震胯下之马乃是西域良马,眨眼间便奔至黄眉大仙身后,右臂前伸,长枪一刺,直取黄眉大仙后心!黄眉大仙忽觉背后生风,回身一锤,挡开长枪。张震收回长枪,双手握紧,‘唰唰唰’向其连刺三枪。黄眉大仙连挡带闪,堪堪避过。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枪鸣,张震斜身一枪直取黄眉大仙咽喉。黄眉大仙虽有几分本事,但对方杀招一出,他着实无法抵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万分危险之时,只见雷明一骑飞来,将手中长锏一抡,‘当’的一声弹开了张震这致命一枪。
“大哥,你先带着夫人冲出去,我来抵住这厮!时间紧迫,官军步兵一到,咱们便插翅难逃!”说完,雷明与那张震又斗在了一起。
眼见红娘子等众缓缓退去,黄眉大仙再次大喊:“雷明兄弟,切勿恋战,速速退去!”
雷明一锏挡开张震的长枪,“大哥,你先走,我来殿后!”
张震一声冷笑,“想走?哪那么容易!”接着手中长枪飞舞,不给雷明丝毫喘息之机。
眼见官军步兵将至,黄眉大仙心急如焚。雷明再不走,怕就当真就要走不了了。
便在这时,一只飞矢疾速射来,直袭张震面门。张震也是一员虎将,武功了得,身体向后一仰,躲过飞箭。
与此同时,又听那红娘子喊道:“雷明兄弟,快走,我来助你!”
雷明不再恋战,撇下张震转马便走。张震正要策马追击,忽又见两只飞箭射来,凌厉非常。他急忙用长枪一挑,挡开箭矢,然而却见雷明已经走远。
“给我追!”张震一声令下,众官军骑兵呼啸般追杀过去。
这时只见那红娘子一边骑马,一边回身放箭。只见她‘唰唰唰’连放十箭,每箭必中,官军当先十骑应声而倒。红娘子身形矫捷,箭法纯熟,再配上一袭大红披风迎风飞舞,当真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雷明见此箭术,不禁大赞一声:“红娘子好箭术!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官军被红娘子的精妙箭术所震慑,竟变得有些胆怯,不敢再全力追逐,以致让那黄眉军、红娘子等人逃走。
顷刻之后,官军步卒悉数到来,张震向其中为首一人跪行军礼,“下官无能,以致贼首逃脱,还请将军治罪!”
为首那人皮肤黝黑,身材略小,但为人却极为干练。他一捋胡须,无悲无喜,淡淡说道:“张将军请起,罪不在你。这次行动本计划周全,却因半路杀出红娘子一干人等,以致黄梅贼首逃脱,实乃意料之外。不过本官还有一计,定可擒得那黄眉贼首。”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左参议史可法,也是日后南明的肱股之臣。
“小胖,刚才是不是那个娘们踢的我?”
“对,是她。不过她是为了救大王,也是好意。”
“救大王和踢我屁股有什么关系?”
小胖挠挠头,不知如何答对。
卓群眯着眼盯着红娘子,“在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女人敢踢我屁股。没想到在这大明,居然有人如此不知礼数。哼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小胖听得迷迷糊糊,疑惑问道:“卓大哥,你是也要踢她屁股?”
“踢她屁股?那是轻的。”卓群钢牙紧咬,双手抱拳,“我要把她按在床下狠狠的打屁股!”
小胖赶紧捂住卓群的嘴,“卓大哥,你小点声。我刚才看到,她的功夫可厉害着呢,而且还有那么多手下。”
卓群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怕她么?”
“怕不怕她是一回事,斗不斗得过她是另一回事。”
“吾宁斗智,不斗力。你就看我怎么把她按倒。”
小胖淫笑一声,“那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把她按倒。”
红娘子与黄眉大仙并骑前行,忽觉背后似有一道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回头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只是用眼角余光瞥见,之前被她胯下白马踢下山坡的那个邋遢年轻人此时正自摇头晃脑,不知在想些什么。红娘子暗骂一声“德行”,转头继续前行。
两伙人匆匆行了一天的路,之后在无锡城西北角临近太湖旁的一处山脚简单扎下营寨。两方的营寨紧密相联,黄眉大仙为了答谢红娘子出手相救,晚上特意设宴致谢。只是此时黄眉军一败再败,已无任何辎重,吃的、住的、用的,一切从简。虽是设宴,却没有任何像样的菜肴。
席上黄眉大仙问红娘子因何出手相救,红娘子说她很透了朝廷狗官,带着一帮兄弟杀贪官、诛奸佞,尽作一些行侠仗义的事,同时也十分钦佩各路反王敢于公然起兵对抗朝廷,今日见到黄眉军势危,故毫不犹豫出手相救。黄眉大仙问及红娘子之后打算,红娘子说正在考虑是否要去投靠闯王高迎祥,因此二人约定先共行一段路程,到达常州再做打算。
明末流寇四起,到崇祯九年之时,流寇足迹已经遍布山西、河北、河南、湖北、安徽、四川等地,踏遍半个大明江山。明末三十六路流寇之中,以闯王高迎祥声势最为浩大,步卒二十万,全身甲胄,又有一只重甲骑兵,每人配马匹三只,最为朝廷所忌惮。崇祯八年,帝任卢象升为总理侍郎,开始大举讨贼。汝阳之战,卢象升十战十胜,击溃闯王高迎祥几十万大军,之后时近年节,双方于河南一带陷入对峙状态。此时年节已过,双方目前虽无行动,但任谁都知,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
当晚铁头五又带着一部分弟兄寻到了黄眉大仙,与之汇合,独眼鲁强却是只身一人回来。黄眉大仙清点了一下兵力,此时手下总共只有七百多人。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马匹几乎可以做到每人一骑。
铁头五大咧咧的道:“大哥,不必沮丧。现在天下到处都是饥民,只要咱们再去河南绕一圈,又能轻轻松松拉起好几万人来。”
鲁强又一声冷笑,“说的轻巧,三十六路反王都被那卢阎王赶出了河南,连闯王也不例外,你又有几个脑袋能到河南逛一圈?”
“我呸,你懂个屁。现在卢阎王正在全力对付闯王,河南肯定兵力空虚,咱们绕过太湖往河南走,肯定没人管,这叫什么来的,趁,趁,趁什么入的。”
一旁的瘦猴附和道:“是趁虚而入。”
“对,就是趁虚而入!”
黄眉大仙道:“铁头五说的有些道理。等杨永裕回来了,咱们再仔细谋划一番。”
鲁强冷着脸,“那杨永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不肯回来还不一定呢。”
黄眉大仙扫视一眼鲁强,到了一声:“罢了,时候不早了,今日先到这,改日再议。”
这次幕府议军,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不过黄眉大仙原本便没对此抱有太大希望,因为他在等一个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