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仙宫的天源殿主紫恒道人,本是紫云仙宫所有入门弟子的总教习,一手打造了紫云仙宫入门弟子的修行体系,在众多弟子心中威望极高。多年来一心在山门修行,处理教学事务,已有近四十年未踏足世间一步,修行界渐渐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然而此次出山,率百名只入门不到十年的初阶弟子,在空中布下广元惊煞大阵,竟是连修行百多年的老前辈们也不敢御空飞行。更是将兽潮中可以飞天的种类压制到了极点,战力被打了对折。建云铁骑这才利用地理优势将兽潮阻到了望雪城西北边的一段山谷之中。
经过初时的慌乱,建云国强大的国力运转起来,再加上众多修行门派的帮助,兽潮已不足为虑,两方对峙月余,互有试探,皆知不可妄动。在局势趋稳的情况下,各门派都派出了代表齐聚于此,共同商讨对策。
山谷东侧的悬崖上,突兀地立着一座方亭,厅里坐着一名道人和一个黑髯及胸的灰袍修士。那道人淡蓝色的法袍胸前云纹变化不停,手执雪白浮尘,面白无须,颇为年轻,正是紫恒。而旁边的修士看上去四十多岁,气度沉稳,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左手缓缓捋着胡须,一脸沉思之色。
亭子外面站着三人,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美妇,正是镜湖居士,身边跟着新收的内门弟子宋玉。宋玉儿此时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衫,低眉顺眼,一言不发。对面站着一名面目清秀的儒生,斜倚着方亭的柱子,一把折扇插在脖子后面,淡黄色的儒袍下摆满是尘土,似乎刚在地上滚过。
几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自顾自思索,直到一阵轰轰的响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十几里外尘土飞扬,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身后还拖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矮小身影行进颇快,十几里路瞬息便至,待到了山坡底下,缓了速度,众人仔细一看: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和尚,拖着一只兽群里也不多见的骨翅猛虎,左手抓着老虎的尾巴扛在肩上,右手挠着光头,呲着一口白牙,仰着头向众人憨笑着。
镜湖居士见状略一点头,向小和尚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小和尚则转了个身,背对着众人,抬起左腿狠狠在那带翅猛虎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只听一声哀嚎,那猛虎原本瘫软在地的身子瞬息翻起,四腿刨地,双翅奋力挥打,奈何尾巴抓在小和尚的手中纹丝不动,这力大无穷的猛兽知道遇到了天敌,也实在折腾累了,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温顺的表情转过来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微微一笑,慢慢悠悠的走到翅虎身侧,翻身而上,骑在了这庞然大物的肩膀上,拍了拍身下柔软细腻的皮毛,指了指山坡上的方亭。
翅虎无奈回身,以平生最慢的速度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众人身前。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已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吸引,一双双探视的目光盯在脸上,小和尚略有些羞涩,挠了挠头,奶声奶气的道:“众位前辈好……我叫法如,我师傅是枯叶……因为众师兄身体不适,派我前来赴会……主要是跟各位前辈学习……不过我给各位前辈带了见面礼……就是这只大猫!”说着用力敲了敲身下的翅虎,使其发出一声哀嚎。
众人闻言各有不同反应,亭子里的灰袍修士重新眯起了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紫恒道人微微皱眉,沉默不语。镜湖居士则微笑着看着身前的娃娃,宋玉儿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光头和尚。
“妙极,妙极!”
那原本斜倚着亭子无精打采的儒生却兴奋了起来,欢呼着喝了两声彩,将脖子后面的折扇取下,在手里啪啪拍打两下,度着方步来到小和尚身前,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带翅猛虎。
“这位小兄弟,在下治平书院郝剑,平生最不喜舞刀弄剑,唯爱收集天下奇兽,你这坐下猛兽乃是上古穷奇异种,若肯
相让,我便送你一串云京白马寺开光的佛珠如何?”
这白马寺在建云元年便被焚毁,在场各位都是知道的,便是这小和尚也听师傅多次提起,感伤佛教在中原的没落。
白马寺开光的佛珠?小和尚闻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还好紫恒道人微微摇头,适时开口:“儒门,佛门已到,上德观白水从南疆赶来,想必有事耽搁了,刘前辈,秋前辈,不如我等先行商议?”
镜湖居士转过身来,微微颔首,而那灰袍修士也不多让,单刀直入,声音低沉:“刘某在这建云生活了几百年,兽潮肆虐时曾多次来看,按照紫云仙宫的解释,此乃异界折叠,与平渊周期相错所致,然敢问天源殿主,为何兽潮规模这几年越来越大?直至今日这等规模?”
说话之人名为刘合阳,乃是建云国修仙第一家族刘家的叔字辈,应付兽潮劳民伤财,对刘家修行资源的积累也极有影响,所以此时说话颇不客气。
那不羁的儒生郝剑,闻言也收了嬉皮笑脸的做派,背对着方亭远眺望雪城,想到战死沙场的精兵勇士,心绪颇为不宁。
镜湖居士沉默不语,但一双妙目向紫恒望去,也想听听紫云仙宫的说法。小和尚似乎也知道气氛不妙,老实待在猛虎背上,脸色略显尴尬。
紫恒道人清秀的脸上看不到时光流逝的痕迹,然而双目微睁,眼神里却是道不尽的沧桑。拂尘轻甩,天源殿主紫恒悠悠到:“治平书院与佛门到场的都是年轻人,怕是门中对贫道接下来要说的情况已有猜测。”
在场众人除了一脸迷惘的小和尚,闻言都是皱眉,各有心思。紫恒无非是想指出儒门和佛门早有所觉却故作沉默,不知是有何打算。
紫恒道长略一停顿便继续说到:“四十年前兽潮发端,紫云仙宫派人探查,发现是一处异界与平渊交错。而今兽潮愈演愈烈,原因在于界力削弱,可以通过的猛兽实力逐渐增强。造成界力削弱的,一方面,是我紫云仙宫为探究异界而截取界力所致;另一方面……经过多年的探查发现,兽潮发源的异界也有我等这般的存在,只是不成规模,实力天成,而非修行。对面在通过一种办法削弱界力,恐怕是准备破界入侵……今次相聚,也想邀请各位一同查看虚空折叠之处,或者入内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