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雷音寺门口的石阶上向灵山下望去,除了不尽的云海,还有我对未来的期望。在这里听佛十四年,终于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虽然托着沉甸甸的经文,但驴子还是很欢快的走在前面,看来这家伙和我一样也是在灵山上憋了太久的时间了。
“喂喂,等等我,别跑丢了!”我抓着它的尾巴跟在后面,心情变得异常的好。
后面远处望着我的观音师姐有些不舍得看着我的背影“流儿从小就在寺院长大,对于她来说,灵山就是整个世界了,还真是无聊的有些可怜呢。”
一旁矮师姐一头的弥勒笑眯眯的,此时难得口齿流利地说“只有有苍白的童年,才能有无情的少年。这个世界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诱惑和欺骗。而流儿将来必定是一代高僧,与她为敌的也必不是等闲之辈。到时候就看谁心中没有杂念,如果心里有太多事情,怎能没有杂念!”
观音师姐有些心痛“我不管这些事!”
弥勒师兄于是想换个话题,道“那。。那你觉得天,天天。。。下何时能太平?”
观音的美目一闭,又一睁“不能啊。人心乱,有什么办法,心里的事情就算是佛祖也奈何不了的。”
。。。。。。
师姐说的没错,对我来说这灵山真的是一山一世界。因为我和驴子光是从雷音寺走到山脚下就花了整整一白天的功夫。而此时正是灯火阑珊时,但山下的镇子在山顶雷音寺佛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格外的祥和。
生平头一次来到师兄口中的镇子上,想好好看却是几乎一片漆黑了。而此刻“咕。。。”肚子叫声又如期而至了。
天色已晚,没有江湖经验的我又不知该如何找人家投宿,只得牵着我的驴子靠在一家屋子的墙壁下,借着纸窗照出来的微弱灯光,啃着我的包袱里的白面馍馍。看来,这今夜要和我的驴子露宿街头了呢。
也许是日间走山路劳累的原因,馒头刚没啃几口,一股深深的疲倦向我袭来,渐渐的脖子一歪就靠在墙壁上睡了过去。留下同样饿着肚子的小驴在不满的“咹...哦...咹...哦...咹......”的叫着。
正在瞌睡中呢,只感到一阵冷风吹过,依然脖子上面突然压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冻的我打了一个寒颤惊醒过来。
黑夜中,只在月色的照耀下,看到我眼前居然有一个黑脸的络腮胡大汉用一把弯弯的胡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双眼如同铃铛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我。再抬眼望去,这大汉身后居然跟着黑压压百十来号人,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来看,好像不是本地的人。
然而自小在佛光普照的雷音寺中长大的我当然不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中,居然伸手做了个舒服的懒腰,然后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切“阿弥陀佛,施主大叔,你们也是要上山去寺里烧香吗?其实不用这么辛苦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师父他老人家说只要心中有佛,那么。。。”
“啪!”突然脸上火辣辣的痛,紧接着那络腮胡大汉不耐烦的朝地上吐了口痰说“妈的,哪儿来这么个嘴碎的丫头片子,快跟老子说,这镇子里哪户人家有钱,老子一百来号兄弟等着吃饭呢!”
我瞪大惊恐的眼睛捂着自己瞬间肿起来的右脸,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打了。不要笑我,因为从小到大包括师父在内,就算是那个讨厌自己的地藏师姐也没有打过自己啊。一下子遇到这种情况,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时一旁的驴子被我们吵醒,看到我可怜的小身板被这个土匪拎在空中像一片树叶一样。驴子不禁勃然大怒,“咹...哦!”的怪叫一声就向那大汉扑过来。
拎我的大汉显然没有想到一个驴子居然还有护住之心。一时间没防备,只得用拎着胡刀的那只手去去抵挡。
“驴子?!”我心里也和那土匪大汉一般惊讶,同时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要挨打。
然而那大汉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瘦子上来就是一脚,直接踹在驴子的肚子上,小驴被直接一脚踹翻在地上,疼的一时起不来。
看着驴子和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心里的委屈终于冲破眼泪的枷锁,于是我“哇!!!”的大喊着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从小练就的哭嚎本领此刻方展现出来,一时间传遍整个镇子的上空。
“这死丫头,不想活了!”为首的大汉勃然大怒着,提着胡刀就要照着我砍下去。却被刚才踹翻驴子的那个黑瘦子制止道“嘻嘻!大哥,这么个小妞你别杀的这么快啊,我看她还是有点姿色的样子。”
大汉怒道“妞?你就知道妞,一会把这镇子拿下,什么样的女的不都归咱兄弟玩,不要坏了老子的大事!”
此时在我止不住的哭声下,镇子里原本漆黑的纸窗一个一个亮了起来,镇子的老百姓们以为出什么事了纷纷出来看热闹,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巷上不一会儿聚集了好多一群人。
一开始镇子的老百姓看到这阵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而土匪们也由于这计划之外的变故而一时间愣住。两边居然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瞅着。
“土,土匪!!啊!!!”不知是哪一个居民先喊了一声,然后小镇的居民们居然如同磕了药一样,作鸟兽散一下子跑个溜干净。
追是来不及追了,于是百十号土匪们把镇子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一些基本的吃喝用度之外,居然找不出多少金银,这让刚才的土匪头子恨的直捶自己的脑袋。
“打自己脑袋也没用的,只会越来越笨,我原来试过。”我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他们干坏事,却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也不明白镇子的居民们为什么这么怕他们,难道这些人的爱好就是喜欢打人?
“你个丫头片子,坏了老子的好事!”那个大汉好似很有力气,一手就把拽着我的脖领子拎起来,把我那被打肿的小脸拉到他面前。马上,一股泛着恶臭的口气扑鼻而来。
“这,大哥。你看着丫头的长相好像不是本人啊。”身后那个瘦子此时也凑过来仔细的盯着我,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的,的确啊。黑头发,黑眼睛,还有这鼻子和小嘴。这丫头是汉人,是汉人!”那大汉的语气越说越重,瞪着我的眼中又多出一丝恨意,这种感觉让我后脊梁阵阵发凉。
“汉人?什么汉人啊?你们说什么呢?快放开我啊!”我在半空中胡乱的蹬着腿叫着“我师父很厉害很厉害的,你们再这么欺负我,会被罚抄经文的,你们不怕吗?”
“哈哈哈哈!”那大汉和身后的土匪们却爆出一片嘲笑声。
土匪头子用他拿发红的眼睛瞪着我,咬着牙道“想我突厥人天生英武善战势不可挡,却被你们那个混蛋皇帝李世民从家乡一路赶杀到这里,今日老天有眼,让我捉到你个汉人丫头。先剁了你喂狗,也算是给我们的部族报仇了!”
什么?说的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啊?你们突厥人被李世民灭了关我什么事啊!等等!李世民?皇帝李世民?
突然脑海中回想起之送经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的那个年轻的皇帝好像告诉过我他的名讳就是李世民。
“等等!施主大叔等等!”我大喊着希望让这个暴怒的土匪给我时间解释,虽然我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然而土匪终究是土匪,这些突厥的败兵哪里有那么多耐心听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汉人丫头在这里唧唧歪歪。拎着我的土匪头子用力把我抛在空中,然后双手握着胡刀,准备把我一分为二。
“被砍成两段,师父也能治好吗?”临死前,我居然没有那么害怕,还在想着师父上次为我膝盖疗伤的事情。
而那把明晃晃的胡刀,一分分的向我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