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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桃木换香囊(二)

段不平被她这么一戏,便又不知说什么。李青鸿更没待他回应,便起身离去。段不平看着李青鸿径直走到聚龙镖局门前,与那小厮谈了两句,便进到镖局里去。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又见得李青鸿纵身从那院墙上跳出,向那北向跑去。即又从聚龙镖局中追出一行九个人来,领头的穿着白袍,提着一口重剑,后面七个小厮却是灰衣胡服,手操钢刀,与那日在破庙里所见一般,只是人人头上都裹着白布。

这一行人也是身手敏捷,段不平还未来得及辨识面貌,却已只见得背影远去。便也不敢闲坐,跃起身来远远跟上。

且说李青鸿施展轻功,顷刻跳出两个街道后,便跳向一条盲巷之中。那九个人稍时也变追来,堵在了巷口。却见得李青鸿背对着众人,左手握着剑鞘,青衿已然还在剑鞘之中。

那持剑人问道:“敢问姑娘从何处得来的这青铜刀?”

李青鸿转过身来,道:“阁下即识得这青铜刀,便定也知道这托刀之事。如今刀已归还,还待怎样?”

持剑人复问道:“在下认识这青铜刀不假,但这受托之人却并非姑娘。今天还要请姑娘告诉在下这青铜刀的来历。”即双手拱手施礼。

李青鸿见他八九个好手追来,既以料定是敌非友,倘若说出实情,定然会累及段不平,便道:“阁下这么问,倒是怀疑这刀是我抢来的了?”

持剑人回道:“不敢,只是如果姑娘不便在这里说明白,那就只能再请姑娘回一趟聚龙镖局了。”

李青鸿回道:“呵呵,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着跃出左脚向那左墙上一踏,身子向右向弹起,欲越右墙而出。却早有个持刀的小厮识破她的意图,早一步踏上右墙,居高临下,挥刀砍来。李青鸿瞬时身子向后翻转,避开了刀锋,落地已是一丈开外。急又拔剑出鞘,却刚拔出一半,听得“啪”的一声,那重剑横向削来,正击在剑身之上。这一削确是力大,李青鸿脚下退了一步方才站稳。那正面紧跟着两把钢刀斜向她腰间劈来。

原本李青鸿想得一条好的计谋。她进得聚龙镖局正堂之后,即将青铜刀向镖局中小厮拜上,留下“福贵酒楼相会”的信息,也不待其中主事的回应,便走到前院。这样,若那镖局中人是友,自可到福贵酒楼把酒畅谈。若那镖局中人是敌,自己只需越墙而出便可脱身。果然只消片刻,便从那前堂之侧走出这九个人来,人人持着刀剑。便有了这边的打斗。

段不平站在远处,看那九个人堵在巷口,不久便打了起来。他看那九人身手不弱,攻势相当凌厉,那八个小厮打斗伊始,便三两成对地交叉攻击,似有相识之感,心中不免担忧起李青鸿的安危。他待欲向前,却又想起李青鸿“切莫插手”的嘱托,心中虽是焦急,确也不敢妄动。

且说段不平的忧心确是有理。那李青鸿原是惯于右手持剑,岂奈右手新伤,正缠着纱布,哪里握得紧剑,更是使不出力道。她勉力接了十招,不料那持剑人甚是力大,几次挡格之后,手心已渗出血来。不得已找个空当换来左手使剑,致使好好一套问仙剑法却使得怪模怪样,捉襟见肘。好在这盲巷却是不宽,横向仅容得两人并列,李青鸿对付得两人还是绰绰有余。她其实不知,这一行人本不想与她为难,虽攻势凌厉,却不狠辣,目的只是想迫使她屈服。只见得那持剑人只一味猛攻,但使李青鸿有半步退却,便有两个小厮翻滚补上,即又挥刀功她下盘。李青鸿仅需起身跃起,便可将二人攻势化解,但随即另外两个小厮正面攻来。她再要躲闪,便只能向后翻转。如此战得三十个回合有余,那行人虽未占得李青鸿一丝便宜,但却使得她步步向那巷尾退去。李青鸿此刻只顾得左手挥剑挡格,哪里还注意得这些策略。却忽然听闻身边传来一句:“美人,你武功虽高却不便发挥。但若再要后退,可要没路了。”

李青鸿侧眼一瞥,但见那右墙之上站着一男子。顶戴青绿色软脚幞头,那两脚偏长若女子发带一般,穿的是白底的翻领长袍,靠左一半直到襕底绣着一片粉艳的桃花。他身形高而瘦,皮肤白皙,脸长颏尖,细眉大眼,长得倒是俊秀,偏是右半脸落一水红胎记,直从那眉心划到嘴角。虽是有些怪样,但配上手中一柄折扇,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公子哥模样。

李青鸿听他一句提醒,始才注意到,再却退后一丈,便三面都是墙了。

却听那男子复又说道:“美人,你若肯叫我一声‘亲哥哥’,我便下来解你危难。”

李青鸿听他如此说,心头一喜,便挥剑斜向下一甩,将那攻来的两柄钢刀甩开,得个空当,说道:“亲哥哥,还不下来救救妹妹。”那声音确实做得甚甜。

那男子顿时笑起,道:“呵呵呵,一入洛阳便见得如此美人。幸甚,幸甚。亲妹妹,亲哥哥便来助你。”纵身一跃,便跳到那打斗中心来。

说话间,又有两柄钢刀向李青鸿掠来。却只见那男子撑开手中折扇,反手一挑便将那刀锋接了过来,却也不去化解,只说是那两柄刀若黏在扇面上一般,随着那男子将折扇向左上方一挑,那持刀二人不自觉竟被带地跨步向前去。他即右脚踹出,正中那右手向的小厮腰间,便登时翻到。那身后另一小厮及时一个机灵补上,持刀横向扫来。那男子即持折扇下劈,引来那扇面上的钢刀挡格,“呯”的一声响,两柄钢刀克在了一起。说时迟,那时快。他忽地顺势又将折扇抬过头顶,身子一扭,竟从那二人之间的狭小空隙穿过。反手又将那折扇向后一扇,一股力道由那扇面使出,却也不见得接触,那两个小厮立时做了个空翻,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时间只不过三招,竟已有三人被打翻在地。

李青鸿站在一旁,看得那人的身手虽是古怪,并非中原武功,但他动作灵逸轻巧,又不失稳重迅猛,倒是跟自己的问仙剑法有几分相似。

想一把折扇怎会有如此威力,自然是内功深厚使然。那持剑人识得这是强人插手,更无多言,着计变换了剑路,一套强势的剑法招呼上来。只见他双手持剑横于胸前,顺着一个弓步向前将重剑送出,直向那男子腰间刺去。却又在中程变了个招,转动手腕挑了两个剑花,猛地斜向上掠去。那男子倒也是奇,也不管他剑法的变化,只是腰间一扭,身子向后一仰,同时左手向内化掌,右手收了折扇,双手顺着那重剑掠去的方向轻轻一拍,竟将那剑身稳稳地夹在了中间。那持剑人定是心中一惊,急忙收剑,却哪里收得回来。那男子却夹着那重剑翻左掌在上,瞬间在那剑身上加上一股力道,只震得剑身嗡嗡作响。那持剑人顿时双手一阵麻软,不由得松手,那重剑便被那男子卸了去。

正在那当口,只见得另一只手横空出现,一把握住剑柄,那嗡嗡声响立消。瞬间又是手腕一翻,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道顺着剑身向那剑尖传去,直打的那男子一个措手不及,当即松开双手,身子向后一弹,落在了李青鸿身边,“唰”地又打开了折扇。

李青鸿也被这瞬间的攻守易势震惊,定神看时,见那出手之人竟然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幞顶结前,一身戎服,两肩加护,双腕戴铜,自也是头裹白布。他褶纹上额,浓眉斜冲,眼光却是犀利,颊肉下垂,颏须与唇须连生,虽是一脸的凶相,却是十分的勇武,让人不敢逼视。

这中年男子打手将剑扔给了那持剑人,说道:“在下韩韬。阁下内功深厚,这帮手下每一个是你的对手。阁下即要插手,报上名来,我与你切磋切磋。”这声音浑厚,底气十足,五分谦让更带五分霸气。

却见那男子神清气淡地将那折扇扇了两下,信步向前,娓娓笑道:“身名何物?来的匆忙,未及随身携带。”他这话说的甚为荒唐,引得时下众人不禁笑起。他也不在意,兀自又转过身来,说道:“我也不跟你打。你内功于这些人中算是第一,若跟你打斗,难免耗损体力。想这洛阳城如此繁华,我便要多留些去快活享乐。”说话间他眼光飘渺,最后直直落在李青鸿脸上。熟不知李青鸿站在一旁观看,不自觉已面露微笑,甚是可爱。

想那男子是看得入迷,竟一时无声,片刻,方才摇头叹道:“咿,可惜,可惜。”话音甫落,瞬时平地升起一阵白烟,将他整个人行笼罩。那聚龙镖局诸人惊变之下,立时人人持刀剑自卫,仅那韩韬镇定自若,岿然不动。却看那李青鸿,也仅是掩鼻避尘而已。未待得烟尘消尽,便听闻空中传来声音道:“亲妹妹,亲哥哥就只帮你于此。后会有期。”这声音嘹亮,却似是几十丈外发出。一时烟尘散去,更早已不见那男子踪迹。

李青鸿自然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轻薄之意,然漂泊日久,这种江湖浪子司空见惯,怎会放得心上,便拱手说道:“亲哥哥慢走,妹妹不远送了。”

却听得那韩韬复又说道:“这位姑娘内功虽深,但即使你不受伤,也非在下的对手。即便将事情说清楚,在下保证不与姑娘为难。”

李青鸿即收起笑容,回道:“事情已经说明,无须再言。久闻韩大侠功夫了得,小女子不自量力,也想讨教两招,亮铜环吧。”随即将青衿剑齐眉一横,竟是毫无惧色。

那韩韬也不再多言,左手向那腰带间摸出一串明晃晃的铜环来,一共九个,两寸通径,环环相扣。这便是韩韬惯使之兵刃也。他脚下沉稳,便不再举动,只等李青鸿攻来。

李青鸿自那韩韬适才出手,便已知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但她性格要强,打即打了,岂能就屈。还盼望打斗中能将那持剑人劫持,再行脱身。遂心下一横,挥剑便欲跃起。

岂知从那巷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喝止道:“诸位请住手。”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俊秀的青年。他面方额宽,浓眉平展,眼窝略陷,双眼却是清澈。

此人正是段不平。原来他守在远处,看见陆续又有两个人加入争斗之中,也听不清那巷中诸人的交谈,心下已是焦灼。更见那巷中一阵烟尘腾起,顿时心中忧虑陡升十倍,哪里还能站得住。遂健步向巷口奔来。

段不平话音甫落,却从那一行人中走出一位人物。那人手持长剑,满脸络腮胡须。他近身走来,一路仔细端详段不平容貌,继而惊奇喊道:“段公子!你是段公子!”

段不平脑海一闪,这时方才认出,此人便是那破庙中的持剑人。便说道:“是……是你,原来是你啊!”复又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人的姓名。

那人见段不平认出自己,便呵呵笑道:“是我啊,段公子。”即又语调一转,道:“不,是恩公。恩公的相貌,我蒯交远此生不忘。”说着便挽起段不平臂膊,引到韩韬面前,道:“大哥,这就是那晚在破庙中施手相救的那位恩公。”

那韩韬即向段不平拱手道:“段大侠义薄云天,救命之恩,我聚龙镖局上下没齿难忘。”段不平拱手还礼道:“举手之劳,韩大侠抬举在下了。”只说他心中一直担忧李青鸿,随即穿过众人,走到李青鸿身边,道:“受伤了吗,李姑娘?”却见李青鸿将右手躲到身后,含羞低头,低声斥责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蒯交远见二人如此情形,已是心领神会,便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道:“李姑娘,我蒯交远粗人一个。适才见到这青铜刀,却不见段公子,便以为是段公子遭了什么不测。心中一急,便带人追来,险些还伤了姑娘。在下便向你赔罪,还望姑娘海涵。”

李青鸿亦拱手回道:“也是小女子考虑不周,看到你们人多势强,便料定你们是敌非友,还硬是自不量力,与诸位动手。不当之处还请蒯大侠、韩大侠和诸位朋友见谅。”

韩韬即上前插道:“李姑娘武功高强,若非有伤,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大家误会一场,便就此作罢。韩某还想请段公子和李姑娘到镖局暂坐。”

蒯交远接道:“就是,还请恩公和李姑娘移步。我聚龙镖局奉上最好的金疮药为李姑娘医伤”。

段不平和李青鸿便随一行众人进得聚龙镖局来。来到正堂,即看到那条案上放着一块灵牌,上书“先弟韩略之灵位”。段不平想起那晚破庙中被称呼“二哥”之人,心中已料到八分,便也不言语,取了香炷,拜了三拜。韩韬引二人一侧坐下,小厮端上茶来,却是蒯交远亲自奉上。片刻,宾左主右,韩韬居中堂,众人坐定。

蒯交远道:“那日一别,不想还能再见到恩公。说来那晚事态紧急,只留下只言片语,却不想恩公还是将青铜刀送到。恩公信义无双,我蒯交远打心眼里佩服。”说着又是双手拱出。

段不平回道:“蒯大侠谬赞了,却不知道这青铜刀却是何物?”

蒯交远道:“大侠之名我实不敢当,恩公只叫我老蒯就行。至于这青铜刀……”他说到这,便若有隐晦地看着韩韬。

那韩韬接着道:“此刀为我二弟之物,镖局之人见刀如见我二弟。”

蒯交远继续说道:“那****将此刀托付恩公之时,只想着与那高四娘拼命,并未想到还能活下来。若真如此,公子持刀到此,镖局兄弟便可明白我等遭遇不测。”

段不平问道:“却不知蒯……大哥,那日追出之后,可曾追到?”

蒯交远叹道:“哎,功夫不济,哪里追得到。只追出十多里,却看到山道之侧,我那二哥已经……”他说到这,已是哽咽,不能再说了。段不平方才明白,那晚被高四娘抓走的那个重伤不治之人,便是那灵位上的“韩略”。却听得韩韬道:“这妖妇十年未出,手段确是更加毒辣。这个仇我定让她十倍偿还。”他说话声音低沉,手面上青筋暴起,已然愤怒填膺。

段不平明白此时不便再多问,一时正堂之中声音断绝。

半晌,那蒯交远已收起眼泪。李青鸿问道:“却不知蒯大哥那晚为何会在太行山中?”

蒯交远回道:“镖局之人行路自然是押镖。我,还有二哥,并十三个兄弟是从齐州府出发的,目的地便是这洛阳。”

李青鸿惊奇问道:“这么多聚龙镖局高手押镖,想必这所押之物贵重至极。小女子好奇,却不知是何物。”

想这镖局所压货物一向保密,即使镖已顺利脱手,处于顾客隐私考虑,也不便说明。李青鸿这一问五分出于好奇,另五分出于试探。岂料那韩韬倒答得爽快:“《列武志》。”

李青鸿心中暗喜,果然所料不错,却故作惊奇道:“可是那本记载着诸多武功秘籍的奇书?”

蒯交远复又说道:“李姑娘所说正是。实不相瞒,我等请恩公紧镖局一坐,一半是感激恩公救命之恩,另一半却还是有一事相求。”

段不平回道:“蒯大哥尽管说,但凡我能做的,尽力而为。”

蒯交远道:“此事却是为了这《列武志》。恩公可听过齐州人蒋幽的名号?”

段不平听班鸣和李青鸿说起过“兵挡若横山”蒋幽的名字,但不知道跟这《列武志》有何关系,便道:“名号倒是听过,但对其人其事知之甚少。”

蒯交远道:“当年蒋幽本是魏王李泰的家臣,后魏王举荐官拜云州参将,再之后与当今昌国公一起随侯君集大将军平灭高昌,一时功勋显赫。但不料侯君集谋反被诛,蒋幽反受牵连,削功为民,不得已回齐州做起茶酒买卖。两年后魏王又被太宗所废,更有传言要受流放之刑。蒋幽心忧旧主,便秘密赴长安相见。岂不料返程过郑州时,竟为高四娘劫杀。一时震惊武林。”

李青鸿插嘴道:“此事小女子或有听闻,但不知蒋幽跟《列武志》有何关联?”

蒯交远继续道:“李姑娘有所不知,蒋幽死后,家人整理其衣物,发现他贴胸之处,便放着这本《列武志》。此书为魏王苦心编著,想必是心忧此书会与自己前程一起埋没,才将其托付与蒋幽。”

段不平问道:“那就奇了。若真如此,蒋氏后人应该将此物好好保管才是,如何又将其抛出江湖?”

蒯交远答道:“此种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但那蒋幽之子蒋律岩确是那托镖之人。他许以厚金,嘱托聚龙镖局在八月十四日的洛阳,将此书呈送昌国公。”

李青鸿道:“早听闻蒋律岩偏爱以酒会文,于功夫套路却是不屑。将此物送给昌国公,倒是个好的选择。”

蒯交远道:“李姑娘所言正是。明日既是八月中秋,又是昌国公五十五岁寿辰。蒋公子选择此时,想必是作为寿礼相送了。”

那李青鸿何等机灵,此时便已听出这里面的厉害。那段不平却哪里晓得,只听他道:“此事便有些为难了,只怕聚龙镖局要多赔偿出许多银两。”

蒯交远道:“恩公此言差矣。我聚龙镖局保镖不力,自然要赔付数倍银两,这我聚龙镖局一应力行,绝不推脱。怕只怕若因丢失《列武志》而得罪了昌国公,那可就是再多银两也无法偿还的。”

韩韬道:“此番得罪昌国公是必然的。他昌国公虽是称雄武林,但我也不怕他。只是这件事我聚龙镖局理亏在先,只求能先把事情说明。”

段不平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厉害关系,心想这昌国公自然十分厉害,韩韬说是不惧,言辞间也是有一丝忌惮。

蒯交远道:“正是。那日二哥带领我兄弟一十五人,为避行藏,选择日宿夜行,更是身着一色夜行衣,隐藏容貌。行到邯郸时,我等听到井陉八怪在相州闹事,便猜想可能是冲着《列武志》而来。二哥便带着众人转入太行山中,岂料会遇到那高四娘。她先与我们交手,将二哥打成重伤。二哥便命令我乔装成他的样子迷惑高四娘。哪知这妖妇武功高强,心机更是深邃。她定是一路尾随到破庙,再次交手之下便发现二哥已受重伤,随即乔装成尸首,伺机将二哥掳走,抢去了《列武志》。恩公,我等……”

蒯交远还未说完,却听韩韬打断道:“蒯兄弟不必再说。我二弟一向以处事谨慎,思虑周全闻名江湖。此次他一番苦心经营,乃至身死,段公子定然已经明白。”他说话间已是眼眶湿润,眼睛里却是有火苗攒动。

段不平拱手道:“韩大侠,韩二侠既已不在,还是请多多节哀。不知在下有何可以帮忙?”

蒯交远道:“恩公仁义啊!我等这般说辞,可以天地良心作证,确全是实情。可权当我是小人之心,就怕我等红口白牙说来,有人会不相信啊。所以就想请恩公在一旁做个见证。”

段不平道:“如此又有何难,在下定会秉公直说。”

蒯交远道:“那我老蒯斗胆想请恩公下午一起去趟国公府,如何?”

段不平道:“理当随行。”

韩韬起身走近道:“好!段公子与李姑娘中午便留舍下,我聚龙镖局设宴以待贵客。”

时下韩韬拱手告退,蒯交远引二人入后堂略坐,随又送上金疮药来。段不平看那金疮药,色白如珠粉,嗅之清凉芬芳,果是上等好药,便笑道:“多谢蒯大哥赠药。”

蒯交远笑道:“恩公说谢可就折煞老蒯了。恩公且与李姑娘稍坐,我去吩咐后厨。”即退下。

段不平便到李青鸿身边坐下,道:“让我看看姑娘右手的伤势吧。”既要拉过李青鸿的右手来。却看那李青鸿将手向后一缩,低声道:“我不要他们的药。”

段不平听她话音微怒,只道是她仍为打斗之事,心中不悦,便道:“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李姑娘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李青鸿听他一说,心中顿时是又气又忧,两相里一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伸左手遮掩。段不平见她笑起,也便宽心一笑,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即又去拉她的右手。李青鸿执拗不过,只得随他。

片刻,李青鸿环视四周,见后堂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才说道:“那韩韬和姓蒯的一唱一和,甚是狡猾。也就你段公子宅心仁厚,入得彀来。”

段不平惊奇道:“他们骗我了吗?”

李青鸿反问道:“你知道那昌国公是什么人物吗?”

段不平摇头不语。李青鸿嗔怪道:“你都不知道那昌国公背景,便要趟这趟浑水。你真是……”她言语略显激动,说时不由得将右手一缩。段不平原本正要解开最后一层纱布,她这一动作,即又将已经粘合的伤口撕开。自然是一阵剧痛,李青鸿不由发出“啊”的一下娇声。随即暗红的鲜血顺着伤口豁了出来。段不平急忙将那金创药粉撒上,方才止住。

李青鸿看着他为自己的伤口敷药,心中怨气刹那间已消去大半,再想要责备,却是满心的怜惜,终不忍开口,只得道:“那昌国公复姓司徒,单名一个南字。他武功盖世,领袖江湖。曾在高昌城外一人单挑火驼教五大护教长老,凭借一手安天如来掌,掌毙其中三位,迫使高昌守军屈服。后来又东征高丽,于万军中击杀高丽将军高延寿。因军功受太宗册封昌国公。这么一个人物,躲尚且不及,你却还要为别人的事情开罪。”

段不平心下大惊,没想到这昌国公却是如此厉害,难怪韩韬对他忌惮三分。但转念一想,便道:“他堂堂一个国公,想必自然心胸宽广,怎会为了一本武功秘籍,与众人为难。”

李青鸿道:“这昌国公近些年吃斋礼佛,其为人并不为众人知晓。但他儿子你是知道的,可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段不平听得一怔,随即脑中一闪,顿悟道:“司徒闻礼是昌国公的儿子!”

李青鸿道:“天下哪还有第二个复姓司徒的世家。”

段不平不再言语,心中渐升忧虑。李青鸿复又道:“段公子下午进国公府,切记莫要多说话。凡事也要三思而行。”段不平点头默然,心中暗道:“这李姑娘心思缜密,两次救我于危难。这种恩情,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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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年间,人、妖、魔三界终极一战落幕。鲜血横流,尸骸遍地。三界均选择自封万年来修生养息。女娲娘娘观三界破败凋敝,悲天悯人之际流下一颗血泪,化作血色琉璃碎片跌落人间。由南海蓬莱、太乙终南、洪荒妖域共同守护。魔界阴险狡诈,暗中安排探子渗入各派妄图夺宝。十万年后,一个从山村走出的少年身怀血海深仇,来到了南海蓬莱踏上了修仙诛魔之路。但他却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之网已经张开,欲将其笼罩其中。面临危机四伏的求仙诛魔之路,少年又将如何逆风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