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小明的同意,魏律师把父亲李建国去世的事情告诉了李小米,结果就是,李小米再次震惊到她。
李小米无惊无喜,不悲不燥,就是那么轻轻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句:“是中毒死的吗?”
一贯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魏律师也深深的震惊了,片刻,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米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诡异,最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啕大哭。
警卫过来制止,示意魏律师,让李小米冷静一下。
“你知道吗,魏律师,那年,他每一脚都踢到我的小腹上,我的例假再也没有来过,我没有办法怀孕的了……”这是李小米第一次崩溃,她痛哭着、语无伦次的说着:“可是罗杰,他说起小孩时那种羡慕、向往的样子…….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不可能的啊……就因为他是我的父亲,难道就可以肆意的伤害我吗?难道我就不能报复吗?”
李小米关注了李小明的微博,她看过李小明上传的照片,背景里柜子有几瓶药,她放大来看,认出其中一种是降压药,很显然是父亲李建国服用的。
那时的李小米还未想好要怎么做,还是去药店买了那瓶药,是胶囊状的药。很好,李小米当时第一想法仅仅是两个字。她把其中一粒胶囊打开,里边的药沫扔掉,把在西藏一个医院盗窃到的粉状氰化钾替换上,又把胶囊恢复原状。如此做了两粒。李小米觉得剂量应该足够了。那时的她,还是想给父亲一个机会。在回齐齐哈尔的火车上,她对自己说,只要父亲对她有歉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她就不再计较了。
可惜,什么也没有。
大吵之后,她换了药瓶。装有氰化钾的胶囊在最底部。
她在等待着,或许父亲会有所后悔呢?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哥哥,让父亲不要再吃那瓶药,因为她已经走到不归路上了。
什么也没有,就这样。
李小米在痛哭中渐渐平静,心如死灰的对魏律师说:“告诉我哥哥和警方,是我投的毒,氰化钾是几年前我在西藏的一个医院中偷的,李建国吃的降压药中,有两粒装有氰化钾,就是我放的。”
魏律师的女儿今年三岁了,可爱、聪明、淘气的让所有人心疼,她要与爷爷奶奶沟通,让他们不要过分宠爱他,与丈夫沟通,不要总是偷偷的给她甜食,小公主的牙齿要保护好,体重也要控制。如果她女儿长大,恐怕已经很难相信,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里,居然有比不给吃巧克力还严重的家庭,竟然还有虐打子女的父亲,还有杀死自己父亲的女儿,究竟是为什么?
新闻上常见到的子女不孝顺父母,指责和批评通常是指向子女,可是如此没有良心的子女,是他们的父母生育的,在他们的父母教育下长大的,难道父母就一点原因都没有吗?童年肆虐伤害,又在各方面对子女要求颇高,哪怕自己的人生无限失败和潦倒,抱着上梁可以不正,但是下梁绝对不能歪的荒谬价值观,把自己人生不如意的愤懑施压到弱小的人上。至于子女长大成人后的好与不好,全看运气。劫难的种子,在此刻就已播种。
李小米童年在贫穷、冷漠、家暴的环境下长大,她聪慧又敏感,偏激又执着,如果换一个家庭成长,如果后来没有经历丧母之痛,或者在经历丧母之痛的时候,父亲不那么苛责和伤害于她,成立一个温暖的家庭,在温暖和爱中慢慢的修复过去的痛楚,凭借她的聪慧,童年时的阴影只会变成一个褪去血痂的疤痕,而不是像现,好似烂疮一样,发酵,腐烂。
最后一次庭审,罗杰还是去了。
双手双脚带着镣铐的李小米坐在被告席上,苍白的面孔,涣散的眼神。她看到了罗杰,她碰到了罗杰的视线,李小米想着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罗杰,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她很想哭,时间仿佛很长,她不再看他。然后,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最后是被告人陈述,李小米说:我承认我犯下的所有罪行,我请求法院判我死刑。
旁观席上一片哗然,几个家属咒骂不已。
走出法院,罗杰步履沉重,曾经深深的爱过这个女人,与她在一起感受到了幸福,也感受到了耻辱,他在痛苦中也曾祈祷如果没有遇到她该有多好,现在他却不这样想了,凡是经历过的都是一笔财富,他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他,可是他已经不再纠结于此,从她杀第一个人开始,他们就是不同阵营的人,无关风与月、情与恨,他们的追求不一样。以后,他或许与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结婚生子,但绝对不会轻易的再爱上什么人了,他会为惩治犯罪而不遗余力,为了无辜死去的易凯南。
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总是会遗失一些重要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然而,真正宝贵的那些东西,即便不慎一时失落,可只要坚持,就总能再次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