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力与美、自然与永恒、畅想与追求的向往淋漓尽致地挥洒，以表示对仙鹤的再次欢迎和被人击毙的那只仙鹤的深深缅怀。
灵鹤舞台是我心中最珍贵的生命意识，是灵台最经典的人文景观。假如仙鹤再次古台重游，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灵台就像闪烁的灵光一样熠熠生辉。
2003年6月8日急就于灵台
敢问灵台
灵台，从《诗经》里走来，走了3000多年的岁月。这是家乡一个远古的传说和美丽的名字，源于周文王神机妙算给家乡人的恩赐。周文王当年修筑的灵台是一座祭天庆典的土台，随着历史的演变和岁月的推移，如今的灵台已经成为一个飞檐翘脊的标志性人文建筑，以她本身的历史价值和文化魅力向世人展示着她的风采。我第一次登上灵台是1986年。那时候我还年轻，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态去游灵台。后来，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又住进了灵台的院子，还曾经荣幸地住进了灵台上周文王塑像下面的一间房子里。回忆起来，灵台伴随我度过了13年的春夏秋冬。所以，对于灵台的记忆，是我对故乡最深刻的记忆。
我曾经写过不少以灵台为题材的文章和诗歌，也读过好多关于写灵台的文章，总觉意味不尽。我经常这样问自己：灵台到底是什么？《诗经》中所描述的灵台和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灵台是什么？
《诗经·大雅·灵台》中写道：“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虡业维枞，贲鼓维镛。于论鼓钟，于乐辟雍。于论鼓钟，于乐辟雍。鼍鼓逢逢。蒙瞍奏公。”这是关于灵台最早的比较完整的记载，是描述当时灵台修建的过程以及灵台建成后的欢乐景象，显示出百姓乐于为王效命的热情。灵台在一定程度上就像当今的御花园和游乐场所一样。凡去过上海豫园的游客，都知道进入园门看到的第一座建筑叫三穗堂。那是文人、贤者、达官经常出没的地方。但对那里面高高悬挂着的一块匾额上写着的“灵台经始”四字，却没多少人懂得其含义。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必然要说到《诗经·大雅·灵台》这一篇。《毛诗序》说：“《灵台》，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乐其有灵德以及鸟兽昆虫焉。”似乎是借百姓为周文王建造灵台，辟廱来说明文王有德，使人民乐于归附。其实，《孟子·梁惠王》云：“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已将《灵台》的诗旨解说得很清楚。自然这是从当时作者的一面来说，如果从今天的一面来说，我们会同意这样的理解：“这是一首记述周文王建成灵台和游赏奏乐的诗。”（程俊英《诗经译注》）灵台自然是台，但究竟是什么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郑玄笺云：“天子有灵台者所以观祲（jin古代迷信称不祥之气，妖气）象，察气之妖祥也。”陈子展《诗经直解》也说：“据孔疏，此灵台是以观天文之雏形天文台，非以观四时施化之时台（气象台），亦非以观鸟兽鱼鳖之囿台（囿中看台）也。”不难想象，某些为周室服务的星占学家，比如姜子牙，已经开始在灵台上夜观天象了。这番景象象征着一个强大的政治力量已经在西部崛起。既已“三分天下有其二”，又拥有了自己的通天手段，周室继续“服事”殷的日子就快到头了。灵台，它的象征意义以及它背后所蕴含的远大战略决策，应该是周文王留给他儿子姬发——周武王最重要的政治遗产。当时主要是祭天庆典，演绎八卦，预测天象和与民同乐的场所。根据历史记载我们知道，周文王的“灵台工程”起到了预期的作用，周室在灭殷之前就已经被诸侯们承认拥有通天能力了。
从人体医学的角度来说，“灵台”是人体第六胸椎梯突下的一个穴位。灵，神灵也，此指穴内物质为天之上部的阳热之气。台，停住之所也。该穴名意指督脉气血在此化天之上部的阳热之气。本穴物质为至阳穴传来的阳气，至本穴后，因吸热而化为天之上部的阳热之气，阳气在穴内为停住之状，故名。灵阳名意与灵台同名。
由上关于《诗经·大雅·灵台》的记载和人体的穴位说明，灵台一词与政治、天文、地理、医学有关，是周文王的杰作，他主张用“天人合一”的观点来构筑人们心灵的高台。
以灵台命名的灵台县至今已经1370多年了。史载，灵台是周文王在公元前11世纪讨伐密须国后修筑的。《诗经·皇矣》载：“密人不恭，敢拒大帮。”（密须国在今灵台县百里乡）周文王讨伐密须国胜利凯旋，途径达溪河畔，庆贺胜利，祭天慰民，与民同乐，修筑灵台。从好多记载的有关灵台的资料中我们可以知道，全国有很多处灵台，唯其灵台县的灵台是周文王亲手和民众修筑的。原台是一座高1.2丈，顶方仅一席之地的土台，号称“天下第一台”。后来，屡经变迁，筑造成气势宏伟的楼台建筑，其宗旨是继承先贤，保留历史遗迹，倡导天人合一，净化心灵，力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周文王的那个历史时期，灵台是祭天庆贺的场所、民心畅达的标志，有聚天地之灵气、心灵之永恒的含义，可以说“灵光射牛斗，台阁震乾坤”（灵台碑林张东野秘书汪倾波题词）的比喻一点也不过分。
灵台上曾经有多次灵异的吉祥征兆出现过，周文王修筑灵台“白鸟翯翯”的祥光瑞气，《诗经》已经写到过，在此不必赘述。1933年时任县长的张东野主持重修灵台，正当工程过半，“来两鹤，白衣红顶，绕台飞鸣，栖于孔庙古柏，朝去暮归，如是者三昼夜，灵人之乐，举城若狂”。在“文革”中，灵台作为“四旧”的产物被毁时，依然来两鹤，又绕台飞鸣，鸣叫不止；结果一只被人打死，另一只凄惨而逃，至今被灵台人唾骂。1985年重修灵台时，虽没有仙鹤飞来，在灵台上空出现了类似“飞碟”的光圈，这是居住在灵台院内的人耳闻目睹的现象，至今还在津津乐道，虽然我没有能力用科学的观点去解释、探究这些现象，毕竟是灵台上发生的真真切切的事实，不得不让人们深深地思考。
明白了灵台的真正含义和灵台发生的一些现象，你敢问灵台吗？真正理解灵台的能有几人？我身为灵台人，又住在灵台院子里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我也不敢说我能真正理解灵台。灵台上面自古到今不知留下了多少达官贵人、专家学者、老妪妇幼、平民布衣的脚印。我细细观察，凡登灵台者其目的各人不一，有的登高观远，是为风景；有的焚香祈祷，是为求得保佑。凡外地来的政要官员，有政府出面接待，前呼后拥，导游滔滔不绝地大讲特讲，把个灵台讲得神乎其神，听者神采飞扬，知道了灵台的传说和故事。多数游人登灵台，其目的很单纯，到了灵台必须登一次灵台，不作任何思考地登上去走下来也就算完事了。著名诗人卞之琳有一首很经典的诗歌：“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首哲理性很强的诗歌，虽然是以“桥”和“楼”作为诗的具象，我们不妨把“桥”和“楼”换作“台”，说成“你站在台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台上看你。”试想，作为登了灵台或者想登灵台的人应该从这首诗歌的含义中去领悟，你能经得住人们看吗？你为什么去登灵台？你对灵台有什么感悟？你心中的灵台是什么？灵台周围的碑林镶嵌着200多方碑子，上至国民党要人林森，下至地方绅士，都是针对灵台的题词。我常常去细细读那些碑子上的文字，除欣赏书法外，还玩味其文化含义。继周文王之后，主持重修灵台、修县志的张东野县长，我就觉得他很能理解灵台。从民国县志中得知，这位安徽籍人，写了关于很多灵台的文章和诗词，题词也多。他是用思想和心灵去透视灵台，带着自己的情感去认识灵台。从他的“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到“愧此生岁月蹉跎，焉敢望颂德歌功，壮志已如烟化去；喜今日愿心终了，且仿效与民偕乐，放怀闲看鹤归来”这些题词，都是围绕灵台和自己的思想情感做文章，还有很多高级官员也是如此。曾经担任过甘肃省委书记的汪峰有一方题词：“登灵台以观权势，晓其恶善”。他官高位显，善恶分明，从题词中可以看出，都是民心所向的一种体现。我想，这些人并不是因官位显赫人们要看，而是他们的政治主张和作为成了人们看灵台的一面镜子。反而灵台碑林的有些题词，是以官位显赫而昭示标榜自己的，没有把心中的灵台写出来，与灵台的真正含义关系不大，刻在灵台上的只是一方石料罢了，不经一读的。如此说来，灵台也从另一层意义上反映了为官者的一种政治抱负和民意测验，是天地人和的象征，传递着人们的思想、情怀和行为准则。
灵台对灵台人的精神追求和道德意识起了一定的潜移默化作用。在晋代和唐代，灵台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彪炳史册的世界文化名人，针灸鼻祖皇甫谧，累官八朝的中唐宰相牛僧孺。这两位显赫人物，对于灵台的后世子孙影响极大。皇甫谧在当时是一位布衣学者，他的《三都赋序》，被人们争相传抄，造成了“洛阳纸贵”的局面。他隐居乡野，先后六次被朝廷招仕，拒不做官。他一生著书达20多部，《针灸甲乙经》成为世界医学的经典著作。牛僧孺官居宰相，后世给他以政治家、文学家的定论，他开中国志怪小说之先河，鲁迅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介。所以，受先贤的影响，灵台人中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居多，号称省内的“笔杆子”县，这话不假。凡是灵台本地或者在外地工作的灵台人，人才辈出，都喜欢作诗赋文，著书立说，构筑自己智慧和心灵的事业，孜孜不倦地修筑自己心中的灵台。所以，灵台县有“人杰地灵”的美称，不可避免地散发出了灵台的灵气和这方水土放射出的灵光，是永远经得住人们看的。
从人体医学穴位的角度理解灵台，这个穴位出乎异常的让人兴奋。这个叫灵台的穴位，用针灸就可以治咳嗽、气喘、疔疮、脊背酸疼等症和有清心健脑补肾之功效。我也曾多次亲身接受过“灵台”穴位的针灸，效果甚佳。由此说来，古灵台实际上就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一枚银针。这个总面积2038平方公里、到处堆满黄土的“穴位”，位于陇东黄土高原南缘，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光照充足，土壤肥美。这个“穴位”，生长草木、鲜花、牛羊、五谷。这个“穴位”上有平原大川、山梁沟坡、黄土窑洞、茅屋农舍、楼房大厦、油路桥梁、光缆铁塔、煤矿石油、西气东灌的通道。世界针灸鼻祖皇甫谧的银针，治病的基点就是要找准穴位。我们惊奇地发现，这位世界文化名人，竟然出生在灵台这个物华天宝的“穴位”上，似乎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还是这方水土这些人，受商周遗风的熏陶，灵台人传承着陇山文化的基因，流淌着关中风情的习俗，淳朴、敦厚、善良、耿直，教育子女信仰“耕读传家”为立身之道，倡导“厚德载福”为安身立命，以“尊老爱幼”为传家之宝。就这样祖祖辈辈地传承下来，在灵台人的心理上形成了深厚的文化基因，这远和周文王的“以德化育”，近至当今的构建和谐、以人为本是一脉相承的。
如果能敢问灵台，也就敢问自己，这是为官者的一种作为，也是我们做人的一种境界。敢问灵台，敢问自己，你就会听到灵台博物馆存藏的几千年的西周铜鼎和铜柄铁剑发出的穿越灵魂的旷古声……先贤们的遗著和那些耕躬黄土、代代拓荒的父老乡亲，把辛劳的汗水洒在这块土地上，散发出了珍珠般的灵光，这是灵台文明的源头。谁懂得了这些，谁就能真正理解灵台，谁就敢问灵台，也敢问自己。登上灵台，眺望远方，你用心慢慢体悟就是了。今天，我以灵台的名义写下这篇短文，为灵台祝福，也为灵台的这方水土祝福。
2009年6月18日于文王高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