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苍青再次走进升降机,随着咔吱吱的声音来到地面的时候,他才看到外面的情况,正如尾火说道的那样,很复杂。小小的屋子里他随便瞄那么一眼,便引的心中一阵翻腾。
整个屋子赫然变成了战地临时指挥所一般,中间仅有的空地儿,现在放置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铺着墨绿的桌布,其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说明着几日来庞大而繁重的工作量,略显灰暗的色调下各种电台频率指示灯纷乱的明灭着,会议桌两侧那一眼望去的众多将星,耀人夺目,预示着这个普通的屋子,此刻不同寻常的等级。
随着升降机咔嚓一声震动,仿佛也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震的猛然一停,全部停下手中的工作和低声的交谈,转头望向第一个走出来的苍青。
苍青把南北交给过来接他的王老,在王老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的神情,趁着身影的交错间,王老低声说道:“不论如何,要坚持,我会想办法。”
苍青却看着前方,说道:“王老,他的重要就不多说了,交给您了!无论如何,不能有闪失。”
两个人的不论如何,不约而同的表明着彼此需要强调的东西。
苍青说完,快速来到一个中年人面前,啪的立正,敬礼说道:“首长好!”然后转头向着其他在座的将军一一敬礼。
在座的大多数人他是知道的,先前的中年人是他的老首长,也是第九局直属负责人,赵毅中将。
剩下的有军区的,武警方面的首长,也有本地冀州市政府的党政一把手。只是一个和自己军衔平级的眼镜青年不太熟悉,从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那个中年人回礼后,深深看着苍青说道:“青龙,大概的情况,王老已经给组织简单说了一下,具体的事,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关于葛老的死,你要毫无保留的如实反映,要相信组织,服从命令。作为一个老兵,你明白,正常的流程我们还是要走的。”
“是,请首长放心,青龙明白。保证配合。”
中年军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对着旁边的那个带着眼镜,略显文气的人说道:“呐,这是青龙组负责人,苍青龙。人,我可以交给你,但是,有句话先说到前面,人怎么走的,也要怎么回来,要是有人借机下绊子,我这个人是讲理的,但是要是有人不讲理,我也从来不会那么好说话。”
那个略显文气,肩上两杠三星的白净青年听后,脸上一阵尴尬,转而向着苍青伸手说道:“你好,政治部夏文渊,青龙之名早有耳闻。首长说的严重了。那,如果你,还有那个尾火兄弟,没有什么事的话,咱们走吧?”
苍青看着这个伸手过来的夏文渊,礼貌的握了一下手,说道:“上校同志,能否给我个时间,我们组还有很多要和首长交代一下不是嘛。”
“额,这个……”
“没那么多这个,那个的,目前现场工作完结,现在我命令。”
赵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整个屋子的人也因此都站立起来,等待着赵毅中将下面的话。赵毅环视了一周,继续说道:“事件发生以来,各部门反应迅速,短时间内发挥的战斗力,大家有目共睹,地方政府也给予了空前的支持,再次对在座的各位表示感谢。”
说完,赵毅对左侧的两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微微点头示意,那两个人顿时一阵诚惶诚恐的摆手说道:“哈哈,赵部长严重,这是我们地方的职责、职责。”
赵毅颔首继续道:“依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宣布,所有人员撤离现场,青龙组剩余人员原地待命。青龙,尾火配合相关部门后续调查,由政治部的同志最终整理材料上报组织。本区域戒严自三日后逐步解除。”说道这里时,赵毅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南北,似乎陷入了沉思,这个小子还真是棘手,该怎么安排呢?想到这里,不由的看了苍青和王老一眼,说道:“关于这个叫南北的小伙子,目前只能麻烦王老您了,恐怕还需要您在这里停留些日子啊。”
王老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向他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所有人员开始撤离吧。青龙你先等一下,我想小夏也不急于这一时,是吧?”赵毅慢慢说道。说完,他重新坐了下来。
“额,好,我在外面等。”夏文渊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
等所有人陆续走了之后,整个屋子又恢复到当初的模样,心月狐他们走过他的时候,苍青知道其实他们心中更加不甘,只是在自己的眼神下,只能压抑着情绪并没有说什么,苍青微笑的点头示意他们放心。
等最终屋子里只剩下苍青和自己之后,赵毅说道:“青龙,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这次也是没办法,你知道葛老的死惊动的方面太多,但我相信你,这件事上面也只是想弄清楚具体的原委。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我说老首长,我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我接受调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工作不用您做了,呵呵。”
“哈哈,那就好,不愧是我的兵。我知道你这次是立功的,如果最后不能记功,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提。”
“啥功不功的,当您的面我也不来那些虚的,我这么些年啥时候挣过功,不过,这次我是真有事要麻烦老首长。”
说完,赵毅看见他从身上拿出一个牌子,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
苍青拿出的这个牌子成长方形,长约6厘米,宽大概有个4厘米左右,犹如乌木一般通体黝黑,但又泛着一丝金属的光泽,很是奇特,细看之下,竟是最稀有的阴沉木所做,单单这质地便彰显着其身价的重要。
朝上的一面以阳刻手法,雕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游龙,龙身自牌子的右下角以龙尾始,左右腾挪于层层云雾之中,时隐时现,自下而上金鳞细细可辩,至牌子的上部龙首而止。
龙首长须飘荡,龙睛如炬,头上两角似
方天画戟般,铁划银钩的寒光尽显。随着苍青往桌子上一放,整个空气仿佛都因这小小的牌子为之一凝,一股肃穆的气氛随之而起。
赵毅一愣之下,慢慢拿起这个入手一沉的牌子,翻了一下,看到背面上篆刻的两个字,龙隐!他一惊之下,噌的站了起来,说道:“青龙,你这是干什么?有意见,不是还有我么?你这是要干嘛?这龙隐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拿着这龙隐牌,赵毅心中始终无法平静,龙隐牌是脱胎于抗战时期的隐蔽战线,是极为重要的潜伏者象征。数量极少,目前出现过的也只有四种,分别为龙隐、虎藏、凤潜、玄伏四牌。据传闻仍有未现世的牌子,何名?被谁持有?在何方?却均为极度绝密。在抗战时期,由牌子的持有者主动启用,一旦启用,党内便有常年待命的专线开始调动所有人员和一切力量配合,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其设定的任务。凡是参与执行人员,不得询问原因,目的。
所以才有流传已久的那句话“龙隐现世,动九天”。
现在这牌子虽然失去了那么大的权力,更多是对功绩极大者的表彰,但持有者得到的尊贵,更加无以复加。并仍然保留了其一个权力,就是持有者可以指定对一个人的无条件保障,指定后,牌子需交由被制定者继续持有,如果原始持有人牺牲,龙牌也要重新上缴,如果原始持有人健在,那么就要退出公职。
赵毅一看苍青拿出龙隐牌如何还能再保持平静。
苍青一抓赵毅微微颤抖的手,平静的说道:“老首长啊,别激动,听我说。”
“我不听,你要归隐,我不同意!”赵毅愤怒的大声说道。
苍青费力的把老首长重新按着坐下后,才说道:“老首长,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龙隐牌的意义呢?先前您还要给我记功,您却不知道,在我拿到这龙隐牌的那天,我便认定,这就是我拿到的最大的功勋,无论我再经受什么,心中也亦无憾。您也知道我孤身一人,本来打算到哪天上缴的。可现在,我早就想好了。”说到这里,苍青看了一眼酣睡的南北,继续说道:“老首长,经过这次,我想了很多,这个小子处事未深,我是担心有些东西我们理解不了,从而铸成什么另我们自己无法弥补的大错。到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不这么做,对不起的不单单是我自己,还有我热爱的这个国家和生活在上面的人们。所以,我想把这个牌子给他。和我,和现在的事,没有关系。”
赵毅看着缓缓道来的苍青,心中五味杂陈,他了解苍青,一旦决定的事情,执拗的谁也拉不回,只得把牌子攥在手心,却感到这并无棱角的牌子,在手里炙热的扎手,仿佛抓的不是牌子,而是苍青那充满锐气的心脏一般。
“唉,你要想好,这真的值得你做出如此牺牲?”
“我倒是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牌子永远也用不到。”苍青笑着却坚定的答道。
“好,既然如此,我帮你办!但拼了老命也会保你继续留在部队,你为国家牺牲的东西太多了……”赵毅感慨的说道。
苍青却笑了笑没有在说话,整理了一下衣着,郑重的向赵毅敬礼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的苍青,看到院子里的众人,笑着走过去一一拥抱,拍拍这个的肩,整整那个的领章,最后来到夏文渊的车前,尾火在那打开车门等着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着门的屋子,老首长并没有出现,随即摇了摇头,老首长还是没法释怀啊。
想到这里,眼睛扫过一双双热烈的眼神,转身上车。尾火跟上去,把车门咣的一声关上,坐在了苍青的身边。
夏文渊随即一脚油门,汽车扬尘而去。
苍青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后视镜,他看到烟尘之中,老首长不知何时竟站在门口看着这里,他顿时再也无法克制的眼睛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