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白天的两波鏖战，接下来的时间，果真如程丰年所推测的那般，并没有再遇见九幽妖魔。
是夜，众神农阁弟子在沉船之地安营扎寨，凤流韶安排了守夜和巡逻弟子，便走到了程丰年一起。
若是往日，作为神圣的象征，神农阁圣女必须和门派之外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然而，在见识到程丰年白天的战力之后，众神农阁弟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是这次没有程丰年的帮助，这些人能否活着还是一个问题。
程丰年此刻正坐在一处篝火旁，没有眸子的银色瞳孔怔怔地“看着”跳动的火焰，直到凤流韶走近，程丰年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流韶丫头，坐这里。”
一丝嫣红爬上凤流韶的俏脸，凤流韶点了点头，紧挨着程丰年而坐。
转过头，一双美目盯着程丰年的侧脸看得有些出神。
“你眼睛——”凤流韶微微皱着黛眉，问道。
程丰年轻笑道：“八年前从清风剑宗断头台逃脱之后就瞎了，早习惯了。”
凤流韶一阵沉默，许久，才嗫嚅道：“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程丰年疑惑道。
凤流韶抿着红唇道：“我，我都没去帮你。”
程丰年揉了揉凤流韶的头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道：“那是我和师父的劫难，你那个时候如何帮得了我？别傻了。”
“你这八年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凤流韶看着程丰年右侧脸上一道一寸来长贯穿眉心的疤痕，伸出玉手，忍不住想要去摸一下，见程丰年转过头来，俏脸通红，急忙缩回手道：“好歹我们是青梅竹马，也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
程丰年笑着摇了摇头，呆在忘川瀑布下，连鸟兽都飞不出来，更别说当时修为低下的他了。
“哦，对了——”
程丰年突然笑着道：“你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修为了，那流川那小鬼呢？作为万年一见的天才，他应该晋升金丹期修士了吧？想当初，我们三人都才步入修道，四年后，我才炼气九层，而他就已经筑基初期了。”
场面死一般沉寂，只有篝火燃烧时，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程丰年脸色微微一变，苦涩道：“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行眼泪顺着凤流韶的美目流淌下来，凤流韶哽咽道：“四年前，九幽裂隙如雨后春笋出现时，流川哥哥和尤师兄受命前往太古铜门探查原因。回来的路上，遭到刺客袭击，坠入失落涯，生死未知。风云堂传出来的消息，赶到失落涯崖底的时候，有人见到流川哥哥的尸骨被一只五级剑齿虎妖兽吃掉了。”
“然后，事实真相呢？”程丰年左手上多出一柄银色长剑，拨弄着篝火的火苗。
凤流韶转头看了一眼程丰年。
程丰年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傻到现在寻到风云堂去为流川小鬼报仇。”
凤流韶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曾经苦苦哀求师傅带我去失落涯看过，师傅奈我不何，流川哥哥报丧的第三天带我去失落涯崖底看过。崖底留了一行带血的符号，那是我和流川哥哥两人一直联络的符号。流川哥哥说，他是被尤师兄推落悬崖的！流川哥哥让我自己保重，他要从此去九幽之地，待十八年后，会亲自杀回来找风云堂报仇雪恨。”
凤流韶香肩微微颤抖道：“我无法想象，尤师兄可是最疼爱流川哥哥的了，流川哥哥也是最敬重尤师兄的了。可尤师兄为什么要将流川哥哥推下悬崖？流川哥哥跌落悬崖时，他的心里又是多么的绝望？若非绝望，流川哥哥怎么可能前往九幽之地？”
程丰年转过头，面向着凤流韶，嘴角苦涩。
八年前，他带着师父慕容清然消失在人海中。
四年前，流川跌入悬崖进入九幽之地。
他和流川同是她的青梅竹马，虽然看不见，可程丰年能够感受到她内心截然不同的反应。
程丰年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个结果，早在八年前参加五大门派的群英荟萃大比拼中他就已经清楚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他对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的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程丰年从储物戒取出一块手帕，递给凤流韶，安慰道：“流川小鬼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以他的资质，即使他进入九幽之地，你也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的安危。”
凤流韶接过手帕，擦干泪水，嗫嚅道：“可，可他和九幽妖魔走在了一起，以后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那你和他在战场上相遇，你会和他为敌吗？”程丰年笑问道。
凤流韶微微一愣，默不作声。
程丰年道：“我相信他也和你一样的选择。不管他人在哪里，你要相信，他永远是那个他就是了。”
“谢谢你，程丰年。”凤流韶沉默了一阵，看向程丰年感激道。
“不客气。”程丰年摇了摇头，继而又问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我这八年一直在修炼，没出来。在一路上，我听到到处都在说，这次九幽裂隙相比往前都要多出太多，五大门派有没有调查清楚原因？”
凤流韶摇头道：“其实原因还是那般，事实上，每三十年一次的九幽裂隙大爆发时期罢了。只是这次爆发的速度太恐怖了一些，竟然连九幽魔君风沙都出现了。每次出现的九幽妖魔中，最高级的只是九幽魔将。”
程丰年疑惑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九幽之地的妖魔非得从九幽裂隙中才能出现在王朝大陆，没有其他办法吗？”
“程丰年，你呀，简直和十二年前一样，还是对我们王朝大陆的事情一无所知，仿佛不是我们王朝大陆的人一般。”凤流韶嗔了程丰年一眼。
程丰年讪讪地笑了笑，原本就并不是王朝大陆的人。
凤流韶双手抱着膝盖，看着篝火道：“这个问题，并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在我们神农阁，有着一些只有历代掌门和圣女才能阅览的秘卷。当初我被师傅指定为圣女的时候，就看过。这些秘卷里就有交代过王朝大陆每隔三十年就会爆发一次九幽裂隙狂潮的原因传闻，只是，这些传闻，我问过师傅，连她老人家也不知道真假。”
“不管真假，你说就是了，我自会辨别。”程丰年道。
凤流韶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据说是这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