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阿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姜玉昆脸上明朗的表情一扫而光,反而变得十分凝重。心灵小筑,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和尚依然穿着那件华丽的锦斓袈裟,独坐,品茗,弈棋。
“决定了?”和尚脸上少见的带着郑重之色。
“我也想忘记她,可是我的心,不允许。”姜玉昆将杯中碧绿色的茶汤一饮而尽,竟然喝出了几分豪饮美酒的风采来。
“嗯,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说能不能回到地球,就算能回去,也让你找到了她,结局也不一定美好。”和尚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知道些什么?”姜玉昆和他二位一体,敏锐的感觉到了和尚心中的顾虑。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和尚怕姜玉昆烦自己,所以预先做好了铺垫,在得到姜玉昆的点头承诺之后,才将手中的白子落在天元位附近,貌似随手而为,又似别有深意。
“你在地球世界,应该是死了,或者说是死过,这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关键是在你‘死后’,我好像听见那个女人在笑,还说什么‘我未语笑不信地狱来生,你欠我的,今生必须偿还!’的话。”
“哦?”姜玉昆沉默了,他直觉自己肯定是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可惜始终记不起来,就算想到头疼欲裂也无济于事。
“不管是恨是爱,我都要回去搞清楚,我欠的,会还,欠我的,要讨!”姜玉昆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双眼中闪烁着坚定执着的光芒。
“敢爱敢恨,我支持你!”和尚不知何时又挑起一颗白子,悬腕长考。姜玉昆见状也不多停留,闪身离开了心灵小筑。
吃过肉粥,在阿珍的叮咛中,姜玉昆执意要搬去阿公的竹楼睡,这段时间营养充足,阿珍胖了不少,气色红润,皮肤白腻,那成熟与青涩交织的气质,魅力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被那双温柔的笑眼幽怨的盯着,眼波流转。姜玉昆觉得自己就快把持不住,化身狂狼了。
与此同时,无名山脚下,姬家寨前,一众寨民青壮,刀枪齐备,森然肃立,排出可攻可守的阵型,阿公带着姬训海、姬训明、姬信武、姬信克、姬义真矗立阵前,对面同样是二三百人的方阵,刀枪并举,为首的是三个壮汉,坦胸露乳,深蓝色的纹身,狰狞异常。
两方人马中间是一杆丈高的大旗,旗杆上鲜红的三角形旗帜低垂在半空,不时有三两地鲜血滴落下来。
“血旗死战!”阿公望了一眼滴血的战旗,眼角微湿,神情复杂。血旗之下,不死不休!多年来他亲自见证了十几次血战,他曾在血旗下手刃仇敌,也曾目睹族中至亲命丧旗下。
“狄龙!人老了,总是多愁善感!血战一开,不论输赢,都是两败俱伤!你可想好了?”阿公望着对面的光头壮汉高声问道。
狸族阵前三人,狄龙、狄虎、狄十三,均是神情凝重,二目血红,狄龙上前一步,抚胸为礼:“姬家阿公!多说无益,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身后狸族青壮齐声大喝,声势大起!
“好!我神州男儿,从不惧战!这杆血旗,我姬家寨,接了!”阿公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战!战!战!”身后姬家儿郎大声嘶吼,战意汹涌!
“血旗我立,规矩你定!”狄龙挺直腰杆,声若洪钟。
“秋收之后,月圆之夜,十里外,野熊岭!”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目送狸族众人嚣张的远去,阿公忍不住长叹一声,默然转身而回。“若是我姬家天骄还在,怎会容尔等宵小欺上门来?可惜信长他却英年早逝!唉!天妒英才啊!”
姜玉昆出了阿珍的竹楼,发现寨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将近晌午,本该在梯田劳作的青壮们却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寨中,而且全都身穿简陋的皮甲,刀、枪、弓箭也都是随身携带,个个表情凝重又隐隐带着亢奋,一股铁血的气氛在整个寨子之中弥漫开来。
姜玉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担心姬家寨因为自己的事而与狸族开战,战争一起,死伤必定在所难免,若是这些善良朴实的农家汉子因此伤亡,他必定良心难安。
族长竹楼内,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下,阿公正在捣药,见姜玉昆进来,也没多少惊讶之情:“来的正好,这捣药、制药的活计还是阿昆你干得最好,义真毛手毛脚,净添乱!”
姜玉昆闻言赶忙接过药杵给阿公打下手,有条不紊的将需要处理的药材处理好,按照功效分门别类。“田七五钱,血藤俩钱,大麻果一钱,薄荷叶......”一连串的药名从阿公嘴里说出,姜玉昆信手拈来,根本就不用费心寻找,手脚麻利的将各种药粉混合递过去。
阿公座前的木桌上,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盆盆罐罐,正对身前的地方,放着一座古朴精致的暗绿色药鼎,比人头稍大,被放置在一个特制的托盘上,阿公面色郑重,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托盘里的炭火,额头发际早已被汗水湿透。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奇异啸声,一股白色的蒸汽从暗绿色药鼎的顶部喷涌而出,阿公赶紧拿起手边的火钳,将炭火撤走,随即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股淡淡的略带辛辣甘甜气味的药香逐渐弥漫开来,闻之让人精神一震,疲劳略消,神清气爽。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玉昆仿佛看见那古朴药鼎散发出淡淡的流光,如水波般波动之后缓缓凝聚于鼎腹之中,等他回过神来仔细去看,却又不见任何异常。
阿公微笑着打开药鼎,将三颗鸽子蛋大小的淡黄色药丸小心取出,用玉瓶仔细装好,这才长出一口气:“此乃补元丹,我姬家的不传之秘。说来也是运气,之前你猎杀的那头野猪,竟然只差一步就要灵智大开,若无其精血入药,这补元丹绝难炼成。”
“恰好义真侥幸突破,正需要它固本培元。配方你记下就好,切记不可轻易外传。”阿公将玉瓶放入怀中,微笑着道。
“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姜玉昆毕竟重伤初愈,又经过一番忙碌,此时已是体力不支,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出了心中的担忧。“阿公,我看寨中气氛有异,可是要与狸族开战么?”
“不错,已定下血旗死战之约!”阿公看透世情,知道他是怕寨中因他之事遭受巨大损失,所以心中不安。
“你也不必自责,此战事关里长之争,都是为了各自家族的长远利益,你的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阿公,.....”姜玉昆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阿公抬手打断了。“行了,此事不必多言。倒是你,体质特异,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丝毫修炼的痕迹,但从力量、速度、反应上来看,已经不下于一般的暗劲高手,着实奇怪!”
“不过,‘艺多不压身’既然没有坏处,就该刻苦修炼,切不可三心二意!”说着白了姜玉昆一眼,抬手一甩,两道寒芒直奔他面门而去。
姜玉昆手忙脚乱的躲避未果,被那“暗器”击中脑门,火辣辣的疼,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两颗粉红色的纸流星,看来阿公是误会了,以为自己跟那位灵鸢的主人勾搭不清,所以有些不快。
姜玉昆无奈一笑,抬脚追着阿公上了竹楼,想再劝劝阿公。不料脑海里的和尚却翻了天:“这里是神州不是地球,神州有神州的行事准则,快快收起你地球那套遵纪守法,忠善良民的一套吧!有这闲心还不如赶紧看看那小娘皮又写了些什么过来!”
姜玉昆闻言觉得也有道理,只得叹息一声,转身向楼外山顶而去,“上次还没电疼你么?还敢招惹人家?”
“上次是大爷我大意了,这次多加小心就是了。”和尚无所谓的说道。
来到后山断剑峰下,姜玉昆特意找了个人迹罕至又便于藏身躲避的地方,为此还被和尚嘲笑了几句。
不过等和尚从心灵小筑中出来,拿出那两颗粉红色的纸流星之后,却立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在那张符纸被展开的瞬间,和尚发出一声怪叫,远远的逃了开去,闪身躲在一块巨岩之后。
只可惜,和尚的这一番作为,全都成了笑料,那张符纸静静的躺在地上,既没有闪电,也没有烈火啊寒冰啊之类的东西出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察觉自己被耍的和尚,一张脸涨得通红,心灵小筑中的姜玉昆却是笑的前仰后合。
和尚骂骂咧咧捡起符纸,只见上面用撒娇的口吻写到:“大爷,奴家这就去找你,等我哟!”
“哎呦呦!”姜玉昆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不能了,尤其是那字迹的结尾处,一个鲜红的唇印分外显眼!
“切,我就说吧,本情圣出马,哪有搞不定的小娘?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和尚顿时得瑟道,臭屁的拂了拂那本就不存在的额前碎发,吊了郎当的打开了第二颗纸流星。
心灵小筑中的姜玉昆只瞥见那张符纸上写着:“本宫一定会找到你的,你等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又感觉眼前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