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娴随胡福寻找久失的亲人时,“楚乐庄园”开来许多运送垃圾的卡车,很快在原来的那两堆垃圾上就膨胀成一座垃圾的小山。往日宁静的“楚乐庄园”开始喧闹起来,除了有连绵不断的大型垃圾车进入到这里来,也不知从哪儿里闻风而来一些寻宝者,那些男男女女带着铁锹和铁镐不停地在恶臭漆黑的垃圾里翻来倒去,当然,很快庞大起来的垃圾山几乎包括了他们生活的需要,砖块、钢筋、机械零件、塑料制品、柜子、电池……这里汇总了人们生活的物质基础。他们那里显然有非常体面的人物,那个站在人群里指手划脚的时惠先生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从穿戴上也许看不出什么,但他是一个很有权威的人,他手上持着一根银光闪耀的金属杖,身材敦实,头部与颈部几乎合二而一,那双包子眼突现着威严,他一会儿将银杖选择在某个位置上一戳,并命令道:“这里有内容。”马上就有人拿来镐热火朝天地刨起来,一旦发现个什么胶胎、机械齿轮之类马上就令那些家伙们欢呼起来。垃圾山下女人们在分拣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些男女将一个个麻袋捆绑好,扔上卡车。他们就坐在这些成果上,等喘过气来,卡车马达咕咕地发动起来,男女们便开始挑逗着,背对着暗红色的落日离开了这里。那个时惠先生也离开了这里,不过,他是坐着一辆豪华的奔驰轿车离开的。
“楚乐庄园”在迎接着又一个安静夜晚的时候,总是有人听见从黑黝黝的“玄林”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熊姐”与那些最开始从垃圾里看到希望的娘们儿,在这座与周围的环境非常异样的“山上”最直接对着那座“玄林”析出来的哭诉使她们听得渐清渐咽,不禁使这些娘儿们心里寒噤。拖着赘肉的“熊姐”虚声告诉他们:“‘玄林’有鬼,咱们下山吧!”
她们鬼鬼祟祟地从“山上”下来,发现垃圾山脚下向四外涌出一片片漆黑的浆水,浆水浸过的地方再也没有绿色,她们意识到一种死亡的威胁。当“熊姐”尖叫道:“哟,快看那,那黑水在向“玄林”那边流动。”
娘儿们儿们惊呆了,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熊姐’,胡福还能给死人指路吗?”一个娘儿们下意识地问。
“熊姐”带有后悔的语气回答:“胡福!现在我们才想起了他,我想我们要是死了可能才是真正的死亡。”
“什么是真正的死亡?难道我们的上辈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是那个女人在问,另外的女人们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在各自内心里分辨不同的答案。
“我想可能。”“熊姐”加强了语气。
女人们在死亡的话题下期待胡福的岁月。
安琪儿也许是这个世界最不幸的孩子了,她只是伏在桌子上打了个瞌睡的功夫,母亲就消失了。等她意识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急不可待地追出家门,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怀疑自己是被一种神秘力量抛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的,眼前的景象她即熟悉又陌生,那个突起的黑黝黝的山丘及变化了的周围只有一排长短不一的,像是被烧焦的树干能够证明那些曾经是绿色的树木,有的枝干上挂着一条条硬邦邦的像是浸过板油后的布条。只在那一刻,好像刚刚进行完一场魔鬼大战似的。这个她从未见过的景象留给她的信息就是恐惧,但使她诧异的是隔着一片开阔的草地依然是她熟悉的那篇“玄林”。恐惧与陌生促使她飞快的沿着那条温馨的小路投入到“玄林”的怀抱中,她在那里寻找母亲,“妈妈,妈妈……”她叫着,希望从过去的印象里唤回她。然而,当她停下呼叫,林间的回音也消失干净,一股股风声犹如夹杂着哭号,她吓得大哭着跑掉了。
她又跑到自己的学校——原来刘老公的圣地,这里已经被充斥的恶臭与混杂的垃圾掩埋掉,只剩下屋顶的翘檐可以辨认出这里将要埋掉的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她就坐在院子里默默地等着母亲回来,她认为母亲一定会回来的,又满怀希望地蜷坐在门边睡去了。
当一大早,外面又传来轰鸣声,她才偷偷的透过门缝发现:在那个不断膨胀的“山上”,“魔鬼”的战斗又开始了。她不敢知道,那里是些什么人,他们乱哄哄地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