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妈……不要……走……不要扔下我……”顾七荒满头大汗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抓着什么，然而掌心却什么都没有，似是在挽回着什么。
“七荒，我在的。你不要怕。”徒然抓住他的手，温暖的触感，令他不禁放下心来。
“兰姨，七荒他现在怎么样了？”徒然别过头去，看向兰姨，询问道。
“……没什么大碍。”徒然毕竟还是小孩子，总不能跟她说七荒的伤势很重，但她们又进不了医院帮他……
兰姨帮顾七荒换了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在徒然看来是那么刺眼，好像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是因为她么……徒然咬了咬唇，抓着顾七荒的手紧了紧，他不禁闷哼一声，徒然忙松开。
“别走……”顾七荒又伸出手来。
“小然，你先看着七荒，我去外面买些药回来。”
“好，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七荒。”
兰姨摄手摄脚地出了孤儿院。她其实并不是去买些药，她不过是想去找个大夫，来替顾七荒看一下。
医院里的大夫，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自然，兰姨也没打算再去那家医院。
除了正规医院的医生，还有一种医生，兰姨是可以找的。
——黑医。
所谓黑医，也就是没有正规牌照的医生，没有通过艰难的考试，更没有正规医院的那些设施。手头上的药物也得不到保证。
但她只能找这种医生了，为了七荒的伤。
兰姨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木门。
“哪位？”屋内传来了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年过花甲了吧。
“兰问。”兰姨开口道。
“进来吧。”屋内的主人应声。
“盛叔。”兰姨进了门，望见了屋内的主人，“想请您帮我医个人。”
“兰问，你又不是不知道了。我这双手……已经医不了人了……”老人讥笑着，嘲笑着自己。
“盛叔，别这样……”七荒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了，真怕他失血过多会怎么样……
他可是孤儿院里的一员……
“你这次想要我帮你医什么人？”
“……一个小孩子，后背被树枝生生地插了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插到了什么器官。”兰姨叹息道，这孩子，也是命苦。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他不清楚，也不确定，自己的这双手，能不能医好一个人，一个小孩子。
两年前，因失手医死了三个病人，正规牌照被医院收了回去，遭到同事的嘲讽，病人家属的绝望以及对他的怨恨。
各种眼神他在今日仍记忆犹新。
……他，真的医不了人了。
奇怪的是，在做手术的过程中的所有记忆，在他踏出病房后，都烟消云散，一点都不留。
他怀疑过，也曾想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但当时的挫败感已经击败了他，不容得他再去想些什么。
……往后，他便去当了黑医，从前，他从没想过他的未来会是如此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