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御妃哽咽着说:“姐姐本是个吃斋念佛的人,见不得这些人间疾苦之事,毕竟是跟过妹妹的丫头,已经安葬了,妹妹放心吧。”
紫曦也一同痛哭:“今儿本是好日子怕小主心中难过,本想先不说了的。
昨晚明泽说她心里闷得慌,想去锦鲤池那边散散心,她往常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去看那些锦鲤,没想到到了半夜也不曾回来,奴婢忙找了几个姐妹出去寻她,却见她已跌入池中了!呜呜……”
紫曦与明泽自小要好,提及此事哭得泣不成声:“不曾想今日一早肃御妃娘娘来寻到奴才们,说是小主如今又得荣宠且没忘了咱们,在太后那求了情,救我们离开那活地狱。
如果明泽妹妹昨晚能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喜事,想必也不会因着郁闷跑去池边遭了那事了。”
一旁的小福子一惊:“什么?明泽姐姐没了!”说罢也流泪:“在凤鸾宫这些年,除了主子就属明泽姐姐最疼我”
我更没能忍住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终究是我没照应好她。
“好啦好啦,各人有各命,明泽姑娘心地善良,定去得了极乐世界,是去享福去了呢。”肃御妃一边擦泪一边劝道:“今儿是你们主仆相聚的好日子,高兴点儿,明泽姑娘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主仆许久不见定有好些话要讲,姐姐就不搅扰了。”说罢便告辞了。
本应是个开心的好日子,没想到竟伴随着一个如此沉重的噩耗!
我唤了阿蔷过来:“先把大家带到庶院安置好住的地方,缺什么只管跟内务府要,肃御妃娘娘已经跟内务府打好招呼了。
午膳后都来主殿听规矩!其中小福子,曼文,紫曦做我近身伺候的,住在偏殿的庶间。小福子和紫曦留下跟我说说话儿,其他人等你先带下去安置吧!”
“奴婢遵旨!”说着阿蔷带着众人下去,只留下紫曦和小福子。
紫曦跪下扑在我腿上痛哭:“原以为这辈子要累死在那活地狱里,没想到还有福气再侍奉小主身侧!”
小福子也跪下朝着东方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小福子谢老天开眼,我们主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要主子能得好,奴才就是死一万次也甘愿!有什么灾呀祸呀只管加在奴才身上就是!”说罢又朝上天磕起头来。
我忙扶他们起来:“说什么呢!我好了你们也要好了我才高兴!再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奴婢得见小主安好,真是此生无怨了。”紫曦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我问紫曦:“紫曦,明泽跌入锦鲤池溺毙一事,可有可疑之处?我也知道她从前就喜欢那些锦鲤,每当心情不好了便会去那散心,可是就在回到我身边的前一晚出了这事,总觉得怪怪的。”
“奴婢未发现可疑之处,最近一段时间明泽心情都不好,还常偷偷借酒浇愁,想是昨晚吃醉了才会跌进去吧!也许就像肃御妃娘娘说的,各人有各命,她是去享福了。”紫曦留着泪说。
我叹口气,又拿了银票塞给他们:“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家中的老子娘都需要接济,再给自己置些需要的东西。
现在虽然我境遇好转,可这后宫你们也知道是险象环生,呼啦啦地又进来这么多生人,以后都要打着12分的小心才行!
之前一直不敢关照你们,是因那时我也是四面楚歌,若与你们往来不但救不了你们可能反而还会害了你们。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只要我们主仆同心,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二人谢了恩,眼神中也满是期待。
午膳后,阿蔷把这些人带进内殿,除了我熟知的几个老人,另外八个各自向我见礼报名。
阿蔷一一把赏赐分发下去。这八人中五个新来的太监:小康子,小胜子,小连子,小顺子,小陆子;三个宫女:初兰,夏芝,丹云。
我接过阿蔷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一旁曼文又呈上香茗巴山雀舌,“起来吧!”我一边慢慢品茶一边说:“我的过往想必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曾经我宫里出了个背叛主子的彩虹,我是绝不允许这瑶光殿再出了第二个彩虹!
主子好了你们才能好,看看那彩虹的下场就知道了,哪宫主子也不会收留一个背主的奴才,最后不过是利用完了弃掉罢了。
你们做事勤勉忠心我定不会薄待你们,有什么难处,或是缺了短了什么只管言语,我能帮的一定帮。若有那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到时候也别怪我不留情面。阿蔷,给大家说说规矩!”
“是!”阿蔷答道:“咱们瑶光殿的规矩,你们可听仔细了:忠心侍主是最紧要的,自不必说了。第一:咱们主子的过去谁也不可再提,瑶光殿里发生的一切事,也不可出去嚼舌;
第二:在别宫的主子那得了什么赏赐,回来要在我这里登记,东西仍归你们,若有不登记私下藏了的,哪天若被翻了出来,按违反殿规处置;
第三:若有谁遇见了为难的事也别自己个儿憋屈着,尽管回了咱们小主,或是找我传达也可,咱们小主最是护着自己人的,能帮的一定会帮!”
我把茶杯放下:“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奴才遵旨。”众人又一齐跪下。
我转头看向阿蔷:“带他们下去给他们各自分配了差事吧!告诉厨房今日他们第一天当差,晚膳要丰盛些。”
“谢小主恩典!”众人又谢恩,然后跟着阿蔷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亦十分惬意,赵宣煜让他的御医亲自来给我调养,又赏赐下大批名贵补品,几乎每日他都会来看我与我说说话,然后又匆匆回去上书房。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俩竟也是极谈得来的。
据说这段日子他一直忙于军务没有招见任何妃嫔。而我除了常去太后处孝敬,再与其他宫嫔走动走动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习那些番邦语言,且大有长进。
那些番邦的舞女中回疆女子古丽努尔与我交情日渐深厚,偶尔也会来瑶光殿坐一坐,我们时而用汉语时而用回疆语交流,也颇有趣。
因着边疆战事不断,朝廷中两大手握重兵的家族更是日益显赫:一是悦嫔母家纪家,也就是孝惠大长公主的夫家,悦嫔的父亲任吏部尚书,两位叔父都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悦嫔没有兄弟姐妹,传说孝惠大长公主生产悦嫔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若换了旁的大户人家自然要纳妾以续香火的,不过做公主的驸马可就没那个胆子了。
作为纪府独女的悦嫔,自小就被宠上了天。孝惠大长公主执意要把这唯一女儿嫁给自己的皇帝侄子,自然也是野心不小。
黄令月只给了她嫔位,此事让孝惠大长公主颇为介怀,不过毕竟还是在新进宫嫔中位份最高的,于是也就认了,彼此依然是同盟。
二为禧妃母家夏侯家,禧妃父亲夏侯逍林为当朝兵部尚书,长兄夏侯亦德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而且禧妃还有个孪生兄弟名夏侯亦涵,传说是个貌比潘安,文武双全的奇才,十八岁便新科状元及第,同年又拔了武状元的头筹,深受皇帝的重视,皇帝原打算把他留在朝中重用,没想到夏侯亦涵却自请去边关历练历练,其父兄也是再三请愿,皇帝才允了。
从此夏侯家便成了继柳丞相之后最被皇室信任的家族。
夏侯家很聪明,朝中有实权,朝外掌重兵,后宫又有一位得宠的娘娘,这样烈火烹油一般的家世难免不被君王忌惮,不如自己谦卑下来,既保住世代荣华又博得君王信任,夏侯家在朝中一代比一代兴盛,跟他们进退有度的为官之道也不无关系。
说句题外话,我记得有次禧妃给太后念诗时连字都会读错,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不通,她竟还有个天才的孪生兄弟!难道好基因都被她那位孪生兄弟在娘胎里给抢走了?我暗暗的想。
康元六年四月初,战局开始逆转,大齐渐渐占了上风,且节节胜利,很多部族已经开始求和,只有突厥还在顽固抵抗。
朝廷终于可以喘口气,四月初六宫中摆了庆功宴,正如前阵子赵宣煜对我说的,随着前朝的形式,后宫的位分也随之变动。
悦嫔晋正五品悦修华,居昭惠殿;婉小仪晋正六品婉嫔,迁居淑懿殿;于淑容晋从七品德赞,白荣衣晋正八品淑容。
除了母家有军功的悦嫔以外,所有与皇后有关系的都未得晋位;与皇后对立的柳相府之女和太后的亲属也得晋位;另外姣婉仪也解了禁足,听闻竟是皇后的请求,并对邪胜一事再不追究,皇后这是向太后服软了,太后也给她面子,允她将皇长子抱回凤鸾宫抚养。
同样军功赫赫的将门之女禧妃虽未得晋封,但她的父兄和族人却大得晋封和赏赐,母亲原为从一品诰命,这次破格晋了正一品品诰命夫人,与皇后的母亲品级相等,这无疑是为禧妃的未来铺了路,可以说比起纪家,夏侯家得到的实惠要多得多。
除却政治因素,这段时间新人中受宠的王荣衣也晋了正八品淑容;周惠人自画灯事件之后,下了极大的心思去改变自己,一边节食,一边娘家在宫外花重金给搜集了各种美容秘方源源不断地送进彤玲阁,功夫不负有心人,周惠人终于在这个春天秀出了苗条的身段,一脸的痘子也消失了。
到底是二八无丑女,正值妙龄的周惠人脱胎换骨又善于打扮,连言谈举止也比从前优雅了几分,终于在章贵姬的举荐下入了赵宣煜的眼,做了名副其实的小主,并进了从八品荣衣。周荣衣极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恩宠,为人说话又很会讨巧,虽不算很得宠,也不曾被冷落。
让我不解的是美貌有宠的林荣衣竟然未得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