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落泪,华灵姑姑忙劝道:
“娘娘休要难过,这一切想必都是太后的意思,皇上迟迟不肯晋姣贵人的位分,连太后的面子都不顾,还不是怕娘娘不高兴么,皇上还是更看重娘娘一层的。
不过那姣贵人绝非善类,她的位分没有资格协理后宫,可太后掌管后宫宫务这段时间,很多事明着是太后下旨,其实都是姣贵人的主意,宫里人谁不心知肚明。
尤其除夕前夜那晚,戚御女又遭悦嫔欺辱,是她出面帮忙给解了围,并亲自请示太后将戚御女调离长乐宫,迁到懿秀宫的婉华轩,懿秀宫没有其他妃嫔,戚御女到了那终于可以抬头度日,对姣贵人更是感恩戴德!
那戚御女绝色又出身低微,是个好棋子,当初我们打算将其收为己用,才刻意把她与两位高门小姐安置在一宫,就是为了利用那两位压制她,不许她因美貌生傲,没想到竟被那姣贵人抢了先!”
黄令月眉头紧锁,德仙又进言:“娘娘有所不知,姣贵人吃穿用度奢华无比,服制配戴更是超越了贵人之份。
妃嫔们指她有僭越之嫌,没想到姣贵人却说:当初太后意属她正五品的位分,不知为何皇后给了正七品贵人之位。孝行为妾妃之德之首,她不按贵人之份穿戴是为顺从太后!”
黄令月听了不由冷笑,德仙接着说:“太后更是由着她胡闹,竟下旨出了正月姣贵人迁居钦丽殿,待遇从嫔例!听闻她现在终日在慕星轩设宴,意欲拉拢各宫妃嫔,之前有几个原本讨厌她的,现在也走得近了!”
“现在新宫嫔们可都找到主子了?”黄令月阴沉着脸问道。
“林佳人与周惠人投靠了田贵媛和章荣华一党;蒋贵娥与慧小仪同住一宫,听闻她终日百般讨好慧小仪,但慧小主并没有接纳她;瑜昭华和姜容在栖于太后翼下,但看起来姜容在只为自保,从不参与任何事;戚御女视姣贵人如恩人一般,却未与其结盟;其他小主没有什么特殊动向。”
黄令月没有答话,一脸警戒又充满疲惫,她略略思索了一下,提笔写了封信交给华灵姑姑吩咐道:“整个正月太后不允我出宫,不允皇上见我,说是要我静养,实则如禁足一般!
后宫一个月就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宫绝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把这封信交到皇上手里,太后既然带着瑜昭华学习协理宫务,本宫不妨举荐慧小仪一同参与,免得突然一朝被架空了宫权,协理宫务没有自己人不行!
另外本宫还要请求皇上晋慧小仪为正六品嫔位,这样很多地方她才能说得上话。颜心素来得皇上宠爱,想来不会被拒绝!”
“老奴这就去办!”华灵姑姑又小心环顾四下,轻声道:“娘娘切勿思虑过度,眼下最关键的是仔细调养身子,再给皇上添个皇子以固后位!”
华灵姑姑环顾一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娘娘,各宫小主的汤药,可还是照常?”
皇后阴沉着脸:“当然!如今本宫已被逼到这个地步,这种时候绝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皇后早已在太医院收买了几个关键人物,一直以来按照黄令月的吩咐,悄悄在各宫宫嫔的汤药中加入柿子蒂的汁液,此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微量使用可以不让妃嫔们怀孕,且太医很难查验得出。且此非毒药,就是银针探视也不会查出。
这段时间碍于太后,赵宣煜没有去看望黄令月,心中对她有几分愧疚,见了黄令月言辞恳切的信自然没有拒绝。
太后虽然因慧小仪是皇后一党有所忌惮,但慧小仪平日极乖巧,谈吐也有见识,太后便应允了慧小仪一同学习协理宫务。并下旨慧小仪即晋了嫔位,待出了正月,正式册封后迁入荣禧宫的怡心殿。
黄令月第一次感到后宫情势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她知道在后宫太后万万得罪不得,但是有李之姣在,她这个皇后只要不想让位,就注定与太后是对立的了。何况她想要的前朝权势又恰恰是太后不想给也不会给的。
最让皇后不安的是,赵宣煜变了。因为顾及太后他真的一直没有来看过她甚至没有捎过一句话,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她之前举荐的官员也统统被驳回,赵宣煜已经不是几年以前那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毛头小子,他这皇帝当得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深谙帝王权术了。
正月十五,各宫各院皆挂满了各样灯笼,宫宴后妃嫔们会出来散步猜灯谜,全宫上下灯火通明,甚是壮观。
我与赵宣煜不过一面之缘,属于没有侍寝过的宫嫔,无缘宫宴。在自己宫里用了晚膳,身边能信赖的只有阿蔷一人,我便叫她坐下与我一起用膳。
想想去年元宵节我还是皇后,虽无宠夜夜空房,每日却也是前呼后拥颇有气派,今非昔比不由心头感慨。
心中不由惦念曾经身边那几位忠仆,我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若与他们走得近反而怕引起对手注意害了他们,只盼自己能早日翻身救他们离开那苦地。
王荣衣携了贴身侍女倩碧来霁云轩邀我一同赏灯。
王荣衣本就是个美人坯子,今晚打扮的格外俏丽:“姐姐,今晚外面可好玩了!快走!”说罢拉着我的手走出去。
我微笑道:“几日不见妹妹越发美貌了,林佳人呢?”
“她嫌永和宫太闷,拜托姣贵人为她请旨太后迁到永福宫去了。她喜欢与章荣华周惠人在一处。”王荣衣意味深长的说。
我心下会意,刚出门竟见于淑容也来了,她今晚倒是一团和气:“我自己一个人也是没趣,不知两位美人可否赏光?”
我们相视一笑:“姐姐说哪里话,我们求之不得呢!”于是三人说笑着一起出去赏灯。
除了卧病的皇后和戚御女,禁足的杨嫔以外,所有妃嫔都出来赏灯了,一时间欢声笑语,宫中已经多年没有过这般热闹景象。
宫灯,花灯,跑龙灯,走马灯,美人灯,神仙灯,兔子灯花样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我们几个一边看一边猜灯谜。
正在兴头上,忽闻身后不远处传来几个女子放肆的狂笑。我们转身望去,见众宫嫔聚在一处在打量着什么,于是我们也忙过去瞧。
还未走近,便听见禧妃夏侯亦欢兴奋得变了调的声音:“这是哪位高人,真真儿是有心呢!本宫已经好几年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画灯了!一字不提,单单以画为迷,真是妙哉!”说罢又狂笑起来。
悦嫔接过她的话:“可不是么,果然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呢!画功甚佳,不知道谁这么有才气,画得还真是惟妙惟肖呢!”
说完两人又笑做一团,这两人性情相近,又一样出身高门,最近是越发要好了。
其他妃嫔也都不禁掩嘴偷笑,窃窃私语,只有白荣衣和周惠人一脸铁青。
我们看过去,瞬间于淑容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前面摆着三只一人多高的大宫灯,每只灯上各画着一个宫娥,却各个身材肥胖,面貌丑陋。
仔细一看,活脱脱就是于淑容白荣衣和周惠人!天!这是谁开这样的玩笑!
“这还不好猜?这不就是于淑容白荣衣和周惠人嘛!”蒋贵娥一语道破!原本人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挑明,蒋贵娥这一嗓子,把这场戏推向了高潮,众人登时哄堂大笑。
蒋贵娥却还不明就里,辩解道:“笑什么啊?!一看就是啊!那穿着大绿宫袍手持绸带起舞的是白荣衣,那手拿着扇子的是周惠人,身后是桃花雪山彩虹的那位是于淑容啊!田贵媛也这么说!”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她又忙拉上一个垫背!旁边的田贵媛狠狠瞪了她一眼。
禧妃眼睛一亮,她非常开心有人出来当这个出头鸟,高兴地说:“就喜欢蒋姐姐的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今晚猜灯谜的女状元非蒋姐姐莫属了!小沁子过来,把本宫那套南洋进贡的珍珠步摇,项链和耳坠送到蒋姐姐宫中!”
蒋氏大喜,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财,谁不知道禧妃娘娘的东西都是价值千金之物,忙下拜谢恩:“嫔妾谢娘娘恩典!”
皇后抱病这段日子,禧妃逐渐复宠,自从年底,边关就滋事不断,禧妃的哥哥被派往边关并且节节胜利,与此同时禧妃的恩宠也扶摇直上,进了正月后就属她陪伴皇上的日子是最多的。
听说除夕宫宴上,太后和皇上甚至属意出了正月要晋禧妃为正二品夫人。近日禧妃在人前颇为得色。
“小主赎罪!奴婢是无心的!”寻声望去是白荣衣的侍女琴儿因为忍不住随着众人一同发笑而被白荣衣扇了一耳光,正下跪认错。
“回宫!”白荣衣气极,转身走了,那琴儿忙一路小跑紧跟着。
周惠人委屈落泪,林佳人轻声安慰她,眼里却尽是幸灾乐祸的嘲讽。这林爽儿果不其然!我不禁为周惠人拥有这个塑料姐妹花而悲哀。
听闻林佳人最近又攀附姣贵人,她娘家生意做的大,与西域波斯都有往来,常为姣贵人带一些珍奇物件儿,可是在我面前,她可没少说过姣贵人的坏话,表现得对姣贵人是厌恶至极!
这周惠人可一直当林佳人是宫中最好的姐妹,只希望将来周惠人不会被她耍吧。
这时姣贵人却悠然站了出来柔声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这宫灯做得不好,小齐子,把这几只宫灯都搬走吧!慕星轩的小厨房做了姐妹们平日爱吃的小食,还备了私藏30年的玫瑰醉,姐妹们何不去尝尝呢!”
姣贵人入宫后一直被皇后压制不得晋位,为拉拢人心,常行为人解围之事。
只是不知今晚姣贵人这一副后宫之主的做派传到皇后耳朵里又会如何,当然,她也早已不顾及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