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动不动就谈爱情,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大多都是平平淡淡的。老年人最爱谈感情,谈亲情,感情像酒,越品尝越醇香;亲情像珍藏版的书籍,时间越久,越是不容易割舍,也不能割舍,越是去专研,越觉得其中奥秘颇多。
凌宏伟对感情是专一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对王巧珠只能是把她当做亲人的缘故。亲人是家庭的一份子,所以得好好保护,王巧珠应该感到庆幸,自己犯了这么多错,可是凌宏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她、包容她。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巧珠这几天没太过问公司的事情,她常常坐在自己的房间,要么靠着窗,要么到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一个地方,思考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人活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如果每一件都记得清楚那就不得了了,但是王巧珠确实不得了,回顾这几十年在凌家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大小小,似乎都与王巧珠有关,甚至可以说是王巧珠策划的。王巧珠突然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一辈子都在算计,都在害怕,都在为自己作打算,结果发现,每一次自己胜利时,内心并没有期待中的那种快乐。
王巧珠看着窗外,凌宏伟正在后花园收拾那些花花草草,对于王巧珠来说,凌宏伟对那些花草比对自己还用心。她看到他给它们浇水、修枝剪叶、施肥……做每一个程序他都是带着笑容的,甚至会对其中一株花说半天话。以前的王巧珠是讨厌这样的凌宏伟的,每次凌宏伟对后花园的哪株花草自言自语的话,第二天王巧珠一定会让这株花付出代价,或者过几天就会让这株花“死于非命”。
可是今天,王巧珠居然那么淡定地看着凌宏伟在后花园里忙东忙西,她渐渐开始欣赏这个霸气时如雄鹰张驰,温柔时像活水源泉的男人了。她突然觉得,似乎以前的自己太过于激进,太自私,太以个人为中心,以至于忽略了凌宏伟的好,忽略了世间的美。
凌宏伟好像看到了站在窗户旁的王巧珠,对着窗户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王巧珠过去。王巧珠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愿意。
这对夫妻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地互相打过招呼了。王巧珠带着忐忑、激动、兴奋地心情整理好衣服,打理好头发,然后不快不慢优雅地走下楼去了。
“太太今天不对劲了?真的,我亲自看到的。”一个正在客厅擦拭花瓶的年轻保姆妹妹见王巧珠离开后,迅速跑到厨房对正在洗水果的李妈絮絮叨叨着。
“怎么不对劲了?”李妈向来是不在背后议论凌家任何一个人好歹的,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今天,今天……”小妹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说话都哽咽了,“今天夫人居然对我微笑了。”小妹妹转动眼珠,用手里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手掌、手指。
“你确定是亲切自然的微笑!”李妈一边将苹果去皮,一边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妹妹说。
“是的,应该没有错。你要知道,从我十八岁来凌家,现在都二十三了,夫人是第一次对我微笑,而且笑得那么自然,那么……”小妹妹又开始激动了。
李妈淡定地说:“好了,好了,出去工作吧。呵呵……”
李妈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是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保姆出去后,李妈陷入了沉思,“她是真心地微笑吗?还是有什么目的?”李妈可不敢继续想,继续想起以前那些事情。
“李妈,我的猕猴桃削好了没有?”
李妈回头一看,贾菲菲吃着香蕉站在门口,对着李妈微微一笑。
“马上好,马上好。”李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手忙脚乱了。贾菲菲出去后,李妈又想:“如果少夫人不变那倒也不错。凌家好久没这么和谐过了。”过了一会儿,李妈把水果端到了贾菲菲房间。
王巧珠走到后花园。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被凌宏伟打理过的花草树木都更加精神抖擞了。
“这些事情让李妈他们做就好了呀!何必亲自动手呢。”王巧珠弯下腰,闻了闻一朵美丽的茶花,然后微笑着看着凌宏伟。
凌宏伟正在打理一颗大的茉莉,听了王巧珠的话,很自然地抬起头,用手擦擦脸上的汗珠,微笑着对王巧珠说:“人总要找一些工作以外的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在没有欲望、功利地支配下跟着自己的内心做自己爱做的事情。这真是好不惬意。”凌宏伟把修剪花草的剪刀放下,然后接着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当你内心有烦恼的时候,对着花花草草倾述一通,你会觉得内心立即平静了许多。”
“它们能听懂吗?”王巧珠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凌宏伟。
“你就当它们能听懂就好了。”凌宏伟继续给那株水仙理枝丫,然后又回头对王巧珠说:“还记得这株茉莉吗?”
王巧珠有些疑惑。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你送给我的,我一直耐心地好好呵护着。”凌宏伟指着一朵鲜艳的白色的茉莉花骨朵儿对王巧珠说:“你看,它也要开了。”
王巧珠笑了笑,内心又不能平静了,她想:“那株花就是我忽悠他的,他居然还种着。”想起那株茉莉,王巧珠就想起一个朋友,一个她一辈子也不敢提起的朋友。
王巧珠眼神顿时有些伤感,为别人伤感,这在以前,王巧珠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董事长、夫人,吃水果了。”李妈端着一大盘水果来到后花园。
“谢谢李妈。”王巧珠立即站起来,接过李妈手中的水果盘,“给我吧。”
李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不安地离开了后花园,她总觉得王巧珠笑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