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妍知道申屠勇会查她,但她既然敢做,便做了万分准备。
于是在申屠勇召她问击鞠赛那天早晨肚子疼的事时,她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肚子突然就疼得不行,至于在恭房没有回应红袖姐姐,一是奴婢在恭房疼得厉害没有力气回答她,二是奴婢那会儿突然吐了,待奴婢吐了之后才发现腹痛好多了就直接走出去了,这些找红袖姐姐一问便知。”
唐妍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圆圆的,还闪烁着泪花,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申屠勇一直盯着唐妍,耳边听着唐妍的话,脑海中却回想当时唐妍的脸色,确实是乌白乌白的,不似作假,现在想来,那会儿便已经中了毒。
一时这间,他心中的疑虑少了些,见唐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哭什么哭?”
对面的孩子立马一个抽噎不再哭了。
申屠勇脸色转瞬间又变好了,跟个六月天孩子一样说变就变:“起来说话,跪着像什么。”又说,“你早上吃了什么?”
唐妍抿了抿唇,捏着衣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将头低了下去,“没,没有。”
申屠勇用手指轻敲床沿,慢吞吞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耐心有限,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逼你说?”
低垂头的唐妍略一勾唇,立马招了:“是锦姨娘,锦姨娘差夏荷给奴婢送来一碟绿豆糕,说是时间太紧,奴婢没有时间去厨房领早饭,但奴婢又要跟着少爷伺候您,不能饿着肚子,所以就让奴婢吃了绿豆糕填饱了肚子。”
“奴婢和着茶水吃了绿豆糕便再也没吃什么东西了,后来就肚子疼得厉害。”她捂住肚子,一副后怕的样子。
“你早就怀疑那绿豆糕有问题?”申屠勇听到这里,抬眸淡淡的看她。
唐妍重重点头,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懑,却转瞬而过:“奴婢又不是傻子,可是,可是奴婢没有证据,那绿豆糕都被奴婢吃完了,再者,”她抬头惴惴的看了一眼申屠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锦姨娘是您的姨娘,奴婢没有证据,如何敢乱说。”
“那刚刚让你说不说,还要我威胁你才说?”
唐妍心中‘呵呵’,瘪着嘴道:“锦姨娘是您的心头肉,奴婢上次被她扇了两巴掌您还警告了奴婢,奴婢怕这次说了您不相信,到时候治奴婢乱攀咬人的罪名将奴婢打一顿,奴婢岂不更冤枉。”
她似乎是豁出去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珠里的泪花还在眼眶打转,满脸愤愤又斤斤计较的模样让申屠勇最后一丝疑惑也去了。
这样一个藏不住事的丫头如何是个心思深沉的,不知为何,申屠勇觉得屋内的炉火好似更暖了些。
“好了,叫叫嚷嚷的做什么?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敢给主子叫器?”
申屠勇声音陡然拔高一度,见说话被打断的孩子一副岔岔的表情,申屠勇皱了皱眉,眼底滑过一道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似是想到什么,申屠勇盯着唐妍,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对锦秋那两巴掌记得深,如此说来,我没处罚锦秋,你对我不是更不满?”
这句话在唐妍刚被锦秋扇两巴掌之后申屠勇问过她,那时还带着杀意,而现在,唐妍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丝丝打趣味,不由心情有些复杂。
暗道,似乎申屠勇在正常的情况下,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狠厉。
这次她没跪在地上,只嘟了嘟嘴,直视申屠勇:“虽然奴婢被锦姨娘打了,奴婢心中是有些不满,但奴婢从来没有怪过少爷。再说,打人的是锦姨娘,关少爷什么事!”
那副佯似护犊子的模样彻底逗乐了申屠勇,令得申屠勇哈哈大笑,此笑声与申屠勇平时阴沉诡异的笑不同,意似带了抹爽朗生气,令得此时的申屠勇看起来俊美不凡。
外间候着的仆从听了,面面相觑,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主子如此笑。而且这次主子摔断腿,性子更是阴晴不定,连跟在身边的王信都被打了几十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仆从们心中这般震惊,何况从小就跟着申屠勇的灵云,自从夫人走后,她就再也没听过申屠勇这般笑了。
房间中,除了少爷就是唐妍,能让少爷这般笑的就只有唐妍了。
灵云心中轻叹,莫名的有种欣慰。
跟她一起守在外间的还有秀珠,她的病已经好了,自然可以当值,听到里面的笑声,她小声的对灵云道:“灵云姐姐,少爷很宠唐妍妹妹呢。”
灵云侧头看了看她,目光温和:“无怪乎少爷宠唐妍妹妹,自从唐妍妹妹来了,少爷心情都好了很多,不再经常发怒了。”
秀珠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
锦秋自从知道申屠勇摔断了腿,就焦急得不行,可每次要去照顾申屠勇时,都被灵云拦住。就连秦嬷嬷提出要去照顾,也被拦下了。
偏偏灵云的理由非常足够,“少爷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对于申屠勇的命令自是无人敢反驳,于是锦秋与秦嬷嬷也只得无奈打道回府,这时她倒是怀念自己当侍女的时候,至少这会儿可以一直在少爷身边照看。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不过当她得知唐妍一直待在申屠勇房间伺候时,心里的嫉火是怎么都阻拦不了,噼里啪啦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摔成一片。
握着帕子的手狠狠捏紧,明明那天看着那丫头吃下一盘的绿豆糕,本想着她肯定不可能再陪少爷参加击鞠赛,却没想到那丫头临出门时仍旧好好的,让她完全找不到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着少爷离开。
敢和我争宠,
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锦秋明艳的脸上一片扭曲狰狞,一双漂亮的眸子似沾上火焰,甚是恐怖。
秦嬷嬷进得房间来便看到女儿这个模样,再看满地的东西,当即明白女儿发火的点在哪:“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被少爷宠了点,值得你气个什么?”
“娘。”看见疼自己的娘,锦秋愤怒扭曲的脸立马变得委屈,“那小贱人才小小年纪就知道勾人,要是大了可怎生是好。”
牵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秦嬷嬷说:“就算她现在得宠,以她的年纪又不能伺候少爷,你现在是少爷正经的姨娘,少爷身边也只有你,你要做的就是加紧时间怀上孩子,生下少爷的长子。”秦嬷嬷如同橘子皮的脸抖了抖,耷拉下的眼皮掩盖了眼中的寒光,“至于那丫头,你交给我便是。”
她们还在这算计,却不知祸已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