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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门之变

从当初的后山谈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夙意一边开始静心修炼,一边又在心中担忧师父的身体状况,若不是快油尽灯枯,师父则不会这么早告诉她关于修真界的事,因为没有去那里的途径,知道了也是徒增烦忧。而那个神秘的黑盒子到了夙意手上之后,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打开,然而那盒子就是死死的合在一起,或许差的是时机,或许是她修为不到,又或许,这盒子与她也没有缘分。

“小师妹!小师妹!又在修炼啊!你如今怎么学起了六师兄,变得勤奋起来了。快走快走,师父好像有话要跟大家说,让我们都去大堂呢。”韩小芙依旧是那个明快的样子,进来房间不由分说抱起夙意就走。

而夙意心中则是烦忧更甚,因为近一个月来,除了那个在夙意看来非常神秘的五师兄顾琮潇之外,出门在外的师兄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连三师姐也独自回山了,师父怕是……

半路上夙意就让韩小芙放下她自己走,来到大堂,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师父闭眼盘坐在蒲团上,等夙意到了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夙意和韩小芙都坐好后,师父才缓缓开口道:“想必你们大家都隐约感觉到了,为师寿元将尽,如今将你们都召集起来,是因为为师有些话想对你们大家说,当初为师收了你们是缘分,如今这缘分将尽,你们不必伤怀。生而为人,生老病死皆是寻常。”

“为师教给你们的功法,以后也不可荒废,勤加修炼,与你们自身有益。但切记,万不可将之用于歧途,为祸一方。你们可记住了?”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众人齐声答道。

“不休。”师父点了大师兄的名字。

“徒儿在。”

“为师当初收下你的时候你才二十五岁,如今过去也有六十四年了,以往为师在,可放任你四处游历,如今,为师把师门都交给你了,这几个小的,还望你好好照顾他们。”

“是,师父。”大师兄应道。

“大力,你自身虽资质不足,然你亦是心性豁达之人,往后还望继续秉持。”

“是,师父。”二师兄应道。

“五儿从一年前便与为师断了联系,令为师十分担忧,四儿,以后你再下山可四处打听下他的消息。”

“是,师父。”四师兄答道。

“琼儿,你早日成家,至今虽无所出,你亦不可自哀,得一夫爱重,岂不知旁人亦求之而不得,要知人各有缘法,此乃你命中无缘,万不可强求。”

“是,师父。”

“六儿,你幼年遭逢大变,心中有恨,如今这恨可鞭笞你上进,孰不知,往后亦能引你入歧。你入我道门,当知道法自然,为师不劝你放下仇恨,却要劝你好好磨砺你自己的心性。除了仇怨,天地间还有更多值得你放在心上之事。”

“师父……”原来师父都看在眼里。

“芙儿莫哭,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好照顾你六师兄与小师妹。”

“呜呜……呜呜,师父你不要死……”韩小芙伤心不已。

“小八。”

“徒儿在。”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师父眼中滑过遗憾、希冀、担忧,最终于归于释然。

“徒儿明白,必不负师父所望。”

等众徒弟都一一嘱咐后,师父才喃喃念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漻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解其天弢,堕其天帙。纷乎宛乎,魂魄将往,乃身从之。乃大归乎!”

说完念缓缓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师父!”众人痛呼,眼流满面。

师父走了,三师姐在山上留了七日后便下山回家。四师兄在后山闭关三月后才下山离去。大师兄则留在门里。变化最大还属六师兄,以往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模样没了,整个人沉静下来,又好像因为师父的离去,他更加珍惜如今在她身边的韩小芙,以往时不常的欺负没有了,转而变成殷切的关心,搞得韩小芙一边难受又一边享受。

夙意自从那个盒子到了她手里之后便常常有一些莫名的感觉,对于将来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那种挥之不去沉闷之感,或者说是不详的预感。

可她既不能掐也不会算,这种郁闷让她整天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子,常常惹来韩小芙的笑话。

从恶梦中惊醒,看看外面,天色暗沉一片。

起身穿好衣服,在床上打坐。

突然一阵响动传来,夙意迅速下床开门出去查看,只见黑暗中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往弟子房这边走来。再凝目一看,身影像是三师姐!

夙意赶紧跑去扶住她,却被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想吐,可她人太小扶不住已然伤重昏迷过去的方琼。于是她开口大呼:“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你快出来啊,三师姐受伤了!”

很快夙意的呼声便惊动了大家,二师兄将三师姐抱起放到离得最近的夙意房中,在明亮的房中大家这才看清,方琼面无人色,一身是血,腹部背部不知被何种怪物抓得血肉翻飞,大师兄喂了她一颗回春丸,又给她渡了灵气过去才悠悠转醒,看到大家,方琼的眼泪才流下来。

大师兄焦急的问:“师妹!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师兄……不知是怎么回事,四师弟一天前发来消息,说让我小心!如果三日内他没赶到我家就是出事了。收到消息后……”咳,方琼突然呕出一口血,大师兄赶紧又给她渡气,这才让方琼稳定下来。

“收到消息后,我焦急的等了一天,却还是没有等来四师弟,于是不久前……我……我准备给大师兄发消息说此事……却不知哪来一只厉害的怪物……将、将我府上人都杀光了,我的丈夫为了、为了保护我……被那妖物撕成碎片……呜呜……我靠着师父留给我的神行符这才、才逃了回来……师兄!此事蹊跷我却感觉是冲着我们师门来的!你、你们要小心啊……”说完方琼便断了气。

大师兄二师兄脸色黑沉,齐苍玉握紧韩小芙的手,嘴唇紧抿,韩小芙吓得脸色苍白,而夙意也是第一次看到亲近的人血肉模糊的死在她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二师兄看她样子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安抚。正在大家都被眼前情景惊得怔住的时候,外面却突然风雨大作,风中夹杂着怪物的嚎声,韩小芙被吓得紧紧抱住了齐苍玉的手臂,大家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大师兄突然转过身对二师兄道:“师弟,你带着师弟师妹们躲去后山,我去拖住它!”

王大力闻此言盯着大师兄道:“师兄!我去吧!你带着师弟师妹们走!”

“二师弟别磨蹭!现在可不是推脱的时候!你修为不及我,去不是狼入虎口么!快带他们走!快!”大师兄说完便提剑跳了出去。

王大力只好抱起夙意,让齐苍玉顾好韩小芙,一行四人往后山夺路而去。

夙意在王大力的背上回头去看,正看到大师兄与那怪物对峙的身影,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大师兄,那个可爱的老头子,给她新生的老头子,被那怪物一爪子掀飞又扑上去,飞蛾扑火般的战斗,只是为了给她们活命创造时间。不知不觉她已泪留满面。

直到再看不见大师兄的身影,夙意才回头,紧紧箍着二师兄的脖子。

她知道,在后山其实是有阵法的,师父为了她们在修炼的时候不被打扰,设了防御的阵法。可她却不知道,那个阵法,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在那怪物的面前,又能保护她们多久。

眼见阵法就在眼前,可怪物已紧随而上。王大力将夙意托在前面往阵法里面一抛便迎怪物而去,并对齐苍玉吼道:“快进去!”

夙意在地止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脸上手上皮肤都被擦破流出了血,齐苍玉将她扶起来,把她和韩小芙都抱在怀里。

比起大师兄,夙意是亲眼看着怪物将二师兄咬死,这种冲击让她目眦欲裂,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师父给她的乾坤袋,里面说不定有能救她们的东西。掏出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颤抖着手伸进里面不知抓到什么就往怪物那里扔。

怪物看着向自己飞来的东西,张嘴就吞了下去。然而怪物却没有半点反应,夙意绝望的想起,这些东西,她目前根本无法使用。

许是夙意的举动惹怒了怪物,它弓起身子便向他们猛地一扑。这时阵法大亮,让它弹回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怪物又接着扑,一扑,二扑,三扑……一副誓要把她们撕碎的样子。

阵光的光芒越来越暗,眼看着无法再承受怪物的一扑。咔擦声响,阵法终于承受不住。齐苍玉她们牢牢的护在身后面对着怪物。

夙意却在心里苦笑起来,原来,重活一回到头来却成了这怪物的口中餐。

齐苍玉将夙意和韩小芙推到一边与怪特缠斗起来。众师兄弟中,要数他的法术学得最好,虽能拖延一番,却终究不敌。眼看齐苍玉就要丧于怪物之口,旁边韩小芙却突然扑了上去……

怪物只是一爪子,便削去了韩小芙半边身子。齐苍玉悲痛欲绝,紧紧将韩小芙箍在怀里嘶哑狂吼。

那个总是喜欢闹她的小师姐,那个什么事都想着她的小师姐,那个总爱在她面前故作老成的小师姐,那个总是照顾她的小师姐,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甚至在前一刻,她温热的小手还紧握着她的……

老天爷……你让我生活一世的意义又何在?只是让我仔仔细细的体味一遍这眼睁睁看着亲友死去的痛苦么!!!!!!!!!

不知何时黑盒子被她握在了血淋淋的手里,也不知对面那怪物突然发了什么疯,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怪物的肚子渐渐涨大,越来越大,一股股的力量泻了出来,一鼓暴烈的力量似要喷薄而出。

这怪物,该不会是要爆炸了吧……

夙意顶着肆虐的风雨走到齐苍玉和韩小芙的身边,她握住韩小芙渐渐冰凉的手,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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