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入院抢救的消息第三天便传到了公司,Coby急匆匆地向Neda请假,刚刚回血的欧美品牌部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Coby一休假岂不是群龙无首,又会陷入一团乱,Neda拒绝批假。Coby无奈之下道出了实情,Neda当即头大了。
上午的办公室寂静得默契十足,没有了往日的嘈杂,每台电脑都发出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事情的来龙去脉随着网络电波自由穿行在办公室,落在每台显示器的聊天对话框里,每个人的键盘都炸开了锅,简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骂声阵阵,人山人海。
“原来他是假结婚啊!当初我还以为他觉醒了,还真心祝福他”
“真是不要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还我份子钱!!!”
Coby在办公室向来不得人缘,落难后墙倒众人推也不奇怪了。
得知真相的大家八卦一圈后最后的话题便集中在份子钱这件事上。既然本是一场闹剧,让大家陪你闹闹也无妨,可你借由这出闹剧摆出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敛财,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陈玉婷呼了一口气,叹道:“还好王二娟不是同妻,不然也太惨了”然后意味深长地望了海莉一眼,海莉立刻敏感道:“你看我干嘛?”陈玉婷讪讪一笑,飘然而去。
Neda不得不批了Coby一个月的假,然后叮嘱真老板代为照管欧美品牌部的事物,真老板略感为难,还是应承了下来。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真正的高潮在一个月结束,冯妈痊愈出院后。
这天下午,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中年妇女冲进NX,哭着喊着要找Neda说理,Neda闻声从楼上下来,连姐也赶了过来。
中年妇女就是冯妈,她拨开安抚包围着她的人群直奔Neda,连姐被冯妈拨倒在地,Neda被狂奔而来的肥胖如山的发狂妇女吓得连连后退,冯妈一把抓住Neda,像拎小鸡似的把Neda拽了回来,嘴里一边叫着:“你还想跑,你往哪跑!”
大家都被吓到了,真老板也赶过去拉架,可众不敌胖,三个五个直接被冯妈撂倒,片刻后再没有人敢上前。
冯妈拽着Neda使劲摇晃,瘦小的Neda从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立刻被折腾得披头散发,身上的名牌外套也被扯破了洞。
冯妈发不出Neda名字的音,喊道:“尼…..大……你…大爷,都是你干的好事!”
Neda被晃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吐了出来,她声音颤抖含糊不清地发问:“您,您别激动,有话好,好,好好说,别晃,晃,晃我了”
冯妈一把推开Neda,Neda退了几步一个站不稳,跌坐到地上。
冯妈“哇”地哭了出来,她指着Neda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当老板的啊,我儿子在你这出这么大事儿你要负责任!”
Neda瞬间懵圈了,不仅Neda,NX所有人集体懵圈了,由于冯妈的疯狂叫喊公司门口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冯妈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开始血与泪地控诉:“我家大强是多好的孩子啊,又乖又听话,都是你这破公司把他带坏了,你给他介绍的那个外地女的,那TM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俩,可我家大强被那小妖精迷了眼睛非要娶她,现在出事了,那女的就是个骗子啊,骗婚还骗钱,连结婚证都是在天桥上办的!还拿我们家的钱在外面养汉子,哇,我不活了,嘤嘤嘤嘤嘤嘤…..”冯妈哭着环视四周,忽然她腾地站了起来,指着真老板说道:“你看看你们公司这些人,一个个都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什么狗屁时尚圈,简直是变态,有病,都该烧死!”说着她抡起胳膊划了个圈,把所有人都圈了进来。
真老板当日穿着他的好朋友中国著名服装设计师张X设计的哈伦裤裙,看上去就像穿了条裙子,真老板的鼻子都气歪了,本来劝架的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了下来。
冯妈的话不仅惹恼了真老板,还惹恼了一众时尚圈的小鲜肉小香菇们,着装前卫的众人对号入座,变成了冯妈口中该烧死的变态。
我想Coby这下彻底完蛋了。
果然,人群里发出不满的声音,好几个同事开始骂骂咧咧。
Neda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的狼狈,半劝半拉地把冯妈拽向会议室,人群又跟向会议室。
Neda没办法,NX实在是太不隔音了,而且已经闹成这么大的动静,当务之急是赶紧安抚冯妈别让事态继续扩张。
Neda当然不承认她给Coby和王二娟做了媒,充其量就是公务引荐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子。结婚前Coby曾向她半遮半掩地吐露过一些,聪明如Neda她心里也清楚Coby的婚姻不过就是个糊弄家里人的幌子,她知道王二娟在这场“婚姻”里一定有所斩获,但更具体的她就不知道了。作为局外人,她没理由管人家的家务事,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说破,既然Coby要办婚宴,那就顺水推舟当他真是结婚了吧。
“那个小狐狸精骗了我家大强,骗了我们全家啊!那个死爹死妈的贱人啊,她骗了我家大强三十万,三十万哪!那可是我的养老钱啊!我以后怎么还怎么活啊,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搁哟喂!”冯妈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洪亮的声音穿透会议室,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传向更远的云端。
Neda深知从冯妈进门起到现在说的都是她一面之词,Coby和王二娟之间肯定有某种协议约束,绝不像冯妈说的王二娟骗了他们家,然而Neda也很无语,一年管吃管住啥也不干就能捞三十万,真是个好差事。
Neda安抚冯妈:“阿姨,我特别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这事肯定不像您说的这么简单,搞不好背后也另有隐情呢,据我所知王二娟不是坏女孩,说不定Coby,哦不大强和她商量了……”
“商量个屁!”冯妈一甩膀子,Neda被甩出两米远,冯妈指着Neda,“到现在你还帮那个贱货,你是不是也在里边吃了黑钱了?我看你就是同谋,你是共犯,我要报警,把你们这帮犯罪团伙抓起来!”
Neda气到爆炸,真恨不得把这个肥胖的老太婆一脚踢飞。
她使劲按捺着怒气,说道:“阿姨,您可不要乱说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更别说我在这里面有什么好处,你要不信大可以报警,我绝对不拦着,但是我好心提醒您,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您要闹得全民皆知,到时候媒体再一报道,全国人民可都知道了,到那时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冯妈的软肋,她想到自己一生老实本分,到老了却晚节不保,便缓缓放下手机,可她心里委屈不减,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Neda一瘸一拐地给冯妈倒了一杯水,“您这刚大病初愈,千万别再气出什么毛病来了,到时候还得花钱治病不是,这个事情我觉得既然已经暴露了,不如大家就把话说开了,看怎么解决。”Neda试探着摸了摸冯妈的肩背,手感厚实得犹如城墙,见冯妈没有抵触,便继续安慰道,“大强是非常聪明的孩子,我也非常看好他,您看我把公司的欧美客户都交给他在打理,他现在可是公司高层了呢”
冯妈的哭声慢慢减弱,脸上又重回嚣张跋扈的傲气,儿子从来都是她的骄傲。
Neda单手放在她肩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说句客观的话,大强那么聪明,要说被骗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估计,是不是他和二娟商量过了,甚至是他主动提议这么做的”冯妈听到此脸色突变,正要回嘴,Neda赶紧说道:“您先听我说完,即便是他主动提议的我觉得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时候您要站在子女的角度上想想,您看,大强他年纪也不小了,我听他说您也一直催着他结婚,可是他那种情况也确实没办法去真和女人结婚,所以可能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先把您这一关过了。”Neda叹了口气:“哎,大强这孩子也不容易,他这么做,其实自己也未必愿意,仔细想想他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满足您老的心愿,给您老尽孝嘛,是不是?”
趴在会议室外墙上偷听的同事们纷纷对Neda竖起了大拇指,这概念偷换得毫无痕迹!
Neda继续说道:“至于那笔钱,我觉得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毕竟这件事情对双方来说都不光彩,现在闹开了,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是吧,我相信大强是讲道理的,他认识的人也都是上层人士,有里有面儿的,大家都会讲道理的。再者说,站在女方的角度,说不定她就真的是为了帮着大强给你您尽孝道呢,就当给她点辛苦费也说得过去,只是给多少的问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本来也没有法律依据,真要闹得对簿公堂对谁都不好,您这边损失名誉丢了面子,二娟那边也拿不到钱她能善罢甘休吗?到时候事情越闹越大不可收拾,以后您让大强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您说是不是?”
冯妈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自打三十年前她从河北霸州嫁来北京,就一直生活在北京农村,生活环境中充斥着野蛮的彪悍,解决问题也多靠打骂,甚少听见这种推心置腹有理有据的劝慰,Neda最后一句话也说中了她最想要保护的东西,她不禁跟着点了点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碰见Neda真诚的目光,她质问Neda:“你刚才说他那种情况没法结婚是什么意思?”
Neda心中暗道坏了,这才想起刚才只顾分析问题说漏了嘴,冯妈还不知道Coby的性取向,忙吞吞吐吐地掩饰道:“哦,没什么,那个….”
冯妈敏感地察觉出异样接连质问,眼看又要嚎出来。Neda一急之下脱口而出:“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啊”
轰——
冯妈听到了比第一次晕厥时更大的巨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扑面而来的山崩海啸掩埋,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