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录:九洲大事纪年表】
天启八七六九年,第一妖主南柽陨落,枯林被迫降下封天大幕。
天启八七九九年,第三妖主孤戎陨落,孟惊澜接管御兽城。
天启八八三一年,第四妖主秦帝陨落,少帝左栎、右栎暂领鹏天宫。
天启八九二四年,第六妖主简文心皈依佛土,浅氏入主洗罪谷。
天启九零四六年,第八妖主祁清致引月轮山遁入虚空,匿世不出。
天启九一八二年,第九妖主寒濯死于部下叛变,辜鸿执掌听雪阁。
明澜二十三年,手刃三大妖主的九仙宫宫主醉仙弥笙坐化,至此,这场席卷九洲千余年的风暴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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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洲·北境·白骨岭】
恒洲的沙、清洲的风、凉洲的雪,并称为九洲三不朽,似乎从天地初开起,这三样东西就从未停歇过。
白骨岭,坐落于凉洲北境一处荒僻的大山中,千余年前凉洲的一场动乱,这里便是当时的一处战场,千年的时光与风雪洗净了此处的腥风血雨,却留下遍地枯骨,白骨岭之名也由此而来。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雪更显几缕荒凉,寒意也更彻骨。
山岭上方建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寨,这是方圆千里最大的一处妖族聚落,一道粗犷的兽骨搭建起来的山门背后,一条覆着厚厚积雪的石阶直达山顶的城寨。
只是同往日的喧闹不同,今天的城寨显得有些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若是走进寨中,便会发现,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人类的,但大部分是妖族的。
主府大殿的长椅之上,端坐着一个俊逸的年轻人,他一袭雪白的长袍纤尘不染,面容俊逸雅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温润的人畜无害的书生,但殿内跪着的几名妖族却大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鸿彦看着身前跪着的几名妖族,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一如他的面容,温润中又带着一丝清冷:“洪山,说说看你们犯了什么罪?”
被点名的洪山正是白骨岭的妖族首领,他身为一只虎妖,身形魁梧壮硕,脸上横着几道狰狞的伤痕,不同于战战兢兢快要吓破了胆的属下,他倒还有几分硬气,一开口便骂道:“老子没错,老子有什么错?”
洪山的顽固在他走进这座寨子的时候就已经领会过,鸿彦倒也没有过多的意外,似乎也没有计较的意思,他的目光转向洪山身旁的一名颤颤巍巍的妖族,接着问道:“你觉得呢?”
“回...回天权使大人...”那名妖族恭敬地磕了个头,道:“妖主大人规定,凉洲妖族不得...不得肆意侵扰人类,小的们...小的们抓了几个人类娘们儿回来...触犯了听雪阁律令...”
“那你们可知触犯听雪阁律令的后果?”鸿彦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却是让那名妖族背后渗满了冷汗,他“咕咕”咽了几口口水,方吞吞吐吐地说道:“按...按律...当斩...”
“放你娘的狗屁!”洪山怒吼着想要起身,但他的膝盖早在鸿彦进门之前就被粉碎,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仍旧骂道:“老子不过是玩了几个卑贱的人类娘们儿,何罪之有?辜鸿那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只会在仙门面前摇尾乞怜,也配做凉洲妖主,老子不服!老子...”
他的最后一句话被一枚冰棱卡在了脖子里,鸿彦轻描淡写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洪山,淡淡地说道:“侮辱妖主,罪加一等。”
“是是是,他罪该万死!”先前那名妖族磕头如捣蒜,指着洪山的尸体,道:“天权使明鉴,都是他强迫我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他,于我等无关啊,求天权使高抬贵手,放过我等吧...”
“求天权使高抬贵手...”一众跪地妖族大声乞怜。
然而鸿彦丝毫不为所动,他环顾四周一番,声音高了一度,道:“白骨岭违反听雪阁律令,侵扰人间,首恶六人,按律当斩。”
“是,大人!”大殿里几名听雪阁的侍卫躬身领命,拔出腰间佩剑,径直走向那几名仍旧跪地求饶的妖族。
那名妖族见求饶不成,眼中闪过一抹狠意,趁听雪阁侍卫拔剑,暴起发难,将身旁两名妖族仍到前方,自己抽身飞快退出大厅。
那几名听雪阁侍卫向鸿彦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后者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要他们追出去的意思。
“丁零零~”片刻后,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一众侍卫转身,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光着脚丫,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走了进来。
“哥哥你放跑了一个哦,真没用。”
“仙儿,此间事了,我们该回去了。”鸿彦看着走进大殿的女孩儿,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而大殿里站着的一众侍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跪在地上的犯人,慌忙退避到一旁,生怕眼前这个小恶魔又开始折腾自己。
至于那个逃跑的妖族,恐怕他泉下有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从这里跑出去了。
仙儿双手仍旧背在身后,一双莹润的大眼睛狡黠地转了转,接着说道:“哥哥,你猜猜仙儿还捉住了什么?”
“雪兔吗?”对于这个调皮的妹妹的这些伎俩,鸿彦早已见怪不怪。
“不不不。”仙儿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摇了摇头,说道:“哥哥真笨,快猜!”
“好了,仙儿,我们该回去了。”鸿彦走到仙儿身前,宠溺地拍了拍后者的小脑袋,却见后者噘着嘴,撒娇似的说道:“不嘛,哥哥你快猜,快猜!”
“好了,哥哥认输。”鸿彦无奈地举起双手,他知道要是顺着仙儿的意思猜下去,恐怕今天晚上是别想走出白骨岭了。
“耶,仙儿又赢了,这是今年第七十二次了,笨哥哥。”见鸿彦举手投降,仙儿高兴地蹦起来,随着她双手松开,一声凄厉的鸟鸣伴随着几枚雪白的翎羽出现在大殿里。
一只银翎扑棱着翅膀飞快地缩在鸿彦怀里,目光瑟缩地看着正笑得灿烂的仙儿,生怕再陷入这个小恶魔的魔爪。
鸿彦看着翎羽杂乱,不住哀鸣的银翎,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大殿里的一种侍卫更是楞在原地,更是对这个小恶魔多畏惧了三分。
银翎,那可是听雪阁独有的传信妖兽,而且还只有七位星使才有资格享有,一般能用到银翎传达的讯息,都是听雪妖主亲自颁发,未曾想这个小恶魔竟然连银翎都敢捉弄。
鸿彦愣了片刻,终是苦涩地一笑,他对这个妹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一边安抚银翎,一边接收传来的讯息。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仙儿虽调皮,但也知道轻重,她看着鸿彦少有的这种表情,也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玩闹,半晌,鸿彦放开银翎,她才问道:“哥哥,怎么了?”
鸿彦微微颦眉,望着屋外的风雪,沉声说道:“冥渡钥匙已经出现,冥渡泽即将现世,幽洲的天又要变了...”
“冥渡泽?是哪里?”仙儿歪着小脑袋,她显然对这个略显古老的名词有些陌生。
“幽洲。”鸿彦带着他走出大殿,脸色愈发凝重了些,说道:“冥渡泽乃是幽洲妖族圣地,就如同我们凉洲的听雪阁一样,只是冥渡妖主和冥渡泽已经有千余年未曾现世了。”
“冥渡妖主?”仙儿掰着手指头,接着问道:“那是不是和辜鸿大人一样厉害?”
“不。”鸿彦摇了摇头,苦涩地笑笑,道:“他应该比辜鸿大人更强一些,他是第七妖主。”
九洲妖主中,听雪妖主排行第九,而冥渡泽那位是第七妖主。
“哇,比辜鸿大人还要厉害!”仙儿夸张地长大了小嘴,在她的印象中,辜鸿大人就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比辜鸿大人还厉害,她的小脑袋似乎已经不够用了。
“呵呵...”鸿彦抚着仙儿的小脑袋,眼中的宠溺溢于言表,“走吧,辜鸿大人让我们尽快赶回听雪阁。”
他牵着仙儿一路朝山下走去,心中暗叹一声:二十年了,终于是时候回去了...
在他们走出白骨岭的刹那,一阵风雪袭来,那庞大的城寨刹那间化作漫天风雪,再无踪迹,这座存在了千余年的妖族城寨,终于同这千年来其他无数违反听雪阁律令的妖族聚落一样,成了过往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