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祁瑞星便睡了过去,祁小福却久久不能入眠。
“难道说,我想要过些简单的日子也不行吗?上一世忙碌了半辈子,这一世我已经决定做一个富家公子哥,平平淡淡好好过日子了。可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要找上我?难道没有实力就真的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祁小福侧身看了看睡在自己不远处的祁瑞星,他的脸上依然有挂着泪痕,夜里的天有些寒,常年如此,祁小福起身帮瑞星盖好了被子,又独自一人来到窗前,透过窗纱,外面的月光显得很是清冽,也在祁小福的眼中被撕扯得散碎不堪。
他从来不知道天师是什么样的一类人,天师这一群体离小镇生活的人终究太远了,而他,没有出过小镇。
今日,他终于明白了天师是怎样的一群人,从父亲并不系统的言谈之中,他明白了,天师,原来是修仙的人,修真者,他们一般自称修士,天师,是世俗人的尊称。
而天师堂,就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为权势服务的人,甚至他们就是权势的本身,接下来,这些都将是两小子即将要面对的,这很难。
若说之后该如何面对中京的皇朝,作为一个从地球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祁小福对它还真的没有什么害怕的,虽没经历过皇朝旧事,可心中自有乾坤,其中自有那千秋万世、朝堂黑白。
祁小福坐在窗前想了很久,是的,是很久,是指他坐在窗前的时间真的很长,因为这里的一夜,足可抵得上地球的三个夜晚这么长。众人口中的一载,甚至是地球的三年,所以四载,他们寻来了,已经十二个地球年了。
祁小福曾经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这个地方的人说的是汉语,用的,同样是方块字,虽然这里多得是不知哪个时代的繁体字,但学这个自己毕竟是当初也是这么学过来的,这还难不到自己,口音上同样有些清奇,但数载以来也算不上事。
如今已经四载近十二年了,过了四载无忧无虑孩子般的生活,祁小福真正做到了无欲无求,甚至不想去了解这个世界,只想这样躲在这个小镇,甚至躲避自己跟随父亲一路走过来千辛万苦的那些记忆。
现在,一切都被打开了,那便走出去吧。
祁小福终于再次躺回了床上,将披在身上的被子铺好,也再次过去给瑞星整了整被子,心中暗道:你要做这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儿,那何不随哥哥我做这世间最牛B的修士?
露出被褥的脸上微微一乐,祁小福睡了过去。
......
但注定,这漫漫长夜里,有些人却是无眠的,依然没有睡。
镇上驿站,方天师敞开窗户,与月相望,此时的天际,恰好也成一目,正可见两枚弯月。
“此时此地无酒无食缺美色,如何方元老弟竟是看的如此入迷?莫不是只顾邀月,竟是忘了我等的约定?!”
声不可闻,惊不了夜色,但却是在方天师的脑海之中清幽回荡。
方天师面色微变,自己竟是无法知道这声音从何处来,人又在何方位,但随即方天师便恢复了正常,并不拿捏,却也不如何恭敬,只是随意一拱手便听得他朗声道:“老哥说笑了,老哥交代的事,方某自然不敢相忘,还请老哥进来一叙。”
“不愿扰了此间清静,便在这里说吧。那两小儿你看过之后,觉得如何?”
方天师听闻此言,便知来人并不敢入内,不过是借些旁的手段,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牵涉其中,声音便再次疏阔了数分,却也不隐瞒,回道:“上上之材,万中无一!”
“若是入你门下,何如?”
“若是精细些教导的话,在六皇子之上。”
“多久?”
“虽迟了些,但一载即可。”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再次入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天命之人......莫不是真有应天命而来的人?”
而后,那声音变渐渐远去,传递到方天师的脑海之中也愈发微弱,但依稀可闻,“有劳方老弟了,赠给老弟的谢礼,就在房中。”
方天师并未回身,双目再次望向天空,但嘴角却是慢慢斜出轻微的弧度,他身后房间之中一个隐蔽之处,隐隐显出些光亮,上面有字在跃动,随着跃动,那些字也一个个随之消失。
当那些字迹尽数消失的时候,方元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口,一阵阵笑声,立时传遍整个驿站,但少顷却无人相询。
走到他们这一步,有无数种方法来阻挡凡人获知这一切,方元此时能够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心绪。
“我辈修士之路,本就凶险万分,你们应命而来,自当有此劫数,却是怨不得我。”
低语一句,方元闭目冥思,方才那些飘忽的字迹竟是尽数映入了方元的脑海,一瞥之间,大略显示出来,这是一篇法诀,而且明显非大路货可比。
看着天边似眼双月,今夜若是无月,何人会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场交易。
方天师回身,后面的窗无风自合,将月光阻在外面。随即,方天师盘膝落座在床上,隔着衣服,身上依然透出些光亮。
他,在修行。
......
翌日,祁瑞星起了个大早,当祁小福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自己穿衣起床,打水洗漱,祁小福听到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声响,只是一听这声音,祁小福便知道祁瑞星一准待在厨房里呢,托老娘的福,两小子什么都能干些。
若是往日里,祁小福必定冲进厨房,一顿阴阳怪气,数落的祁瑞星愤然离开案板,但今日,难免有些感伤。
祁小福脚步一挪,也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刚到近前,却是听得老娘也在里面,正絮叨的说着路上要带些干粮,备些衣物,还要收拾妥当银两......
祁小福听听着这数载来无一日不害怕的声音,此时只觉鼻尖一酸,心中对祁瑞星又是一句臭骂:‘没成想,你小子不止学了老娘的本事,还把使刀的模样也学了个九成九,我居然都听不出来老娘也在厨房和你一块做活了。’
“娘,我也来给您帮把手。”祁小福捋捋袖子就要上去帮忙。
“臭小子,去你父亲那帮忙去,这儿有我和二小子已经够了。”于氏头也不回,便又斥了祁小福一句。
祁小福却是看到老娘有些红肿的眼角,还有满桌子不知已经够吃多久的吃食,顿时心中更是不舍,袖子捋的更高了些,祁小福几个步子就冲了上去,身子明显还有些矮,却是一把拉过老娘,张嘴就凑了上去,bia唧一声,在老娘额头上嘬了一口,接着转身就跑。
老娘这辈子可没见过这样的野小子,一时有些发愣,却听得祁小福大笑着回话,“娘,我过去了啊。”
老娘心中有些恼怒这小子野,却也有些甜,刚转身,却是又一张小嘴凑了上来......
祁小福一路蹦的有些开怀,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娘可真是个香饽饽!”
待一家人围坐桌前,一餐默默吃完,便听到了门口老管家等来了客人回报的声音。
依依惜别,这一家人终究是到了分别的时候,祁瑞星被祁小福拖着上了门口的马车,一声呼喝惊了马蹄,一阵蹄声,两人已绝尘而去。
天命,终究还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