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汐泠醒来时,全身酸疼,下意识揉揉胀胀的太阳穴,她才想起昨晚老爷喝醉了,宠幸了新抬进门的四姨娘。
四姨娘是南方女子,生得秀丽,明媚动人。只是和人说起话来,言语间带着些尖酸刻薄,让听的人难免觉着不舒服。
沫汐泠这浑身的酸痛就是四姨娘的杰作。
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惜胳膊肘刚一支起来就,尖锐的疼痛就传来,迫使她不得不躺下。想着等会四姨娘还要吃她做的早饭,如果不能按时辰给端过去,恐怕又是一顿揍。沫汐泠怕了。
她不怕四姨娘,只是怕疼。
艰难的从床上下来,不停的吸着气,好缓解疼痛,沫汐泠穿上鞋子,用凉水胡乱洗了洗脸,就去厨房做饭了。
四姨娘喜欢吃甜豆腐花,她是南方女子,性喜甜,沫汐泠做好豆腐花后就往里面放了好几勺的糖。
昨夜伤痕累累,今天起来时衣服上粘了好几处血迹,沫汐泠用水仔细擦了,换了衣服。
将豆腐花和其他几碟小菜送往四姨娘处,刚好碰到沫老爷从房里出来,两人对视互看一眼后,沫老爷脸上浮起一抹嫌弃之色,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再也没看她。
进了门,将早饭轻搁在桌子上。四姨娘这会儿还没起,沫汐泠轻轻唤她起床,四姨娘有些贪睡,不情不愿的坐起来。
锦被顺着她光滑的肩膀往下掉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臂膀,四姨娘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走光了,她眯着眼睛,眼波如同秋水般潋滟,优美的天鹅颈看得沫汐泠一愣一愣的,心里直打鼓。
沫汐泠这厢愣住了,那厢的四姨娘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所动作
。她眉头轻皱,懒洋洋的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来伺候?”
沫汐泠如梦初醒,平稳了下自己不安的心,她低下头,暗自责怪自己,竟然会因为看一个姨娘的胴体而出神,是该好好反省下自己了。
四姨娘确实美,她被抬进沫家大门前,沫汐泠听说她住在南方的宁州,宁州四季如春,清水之乡,风景如画,每年去往宁州的游客数不胜数,才子佳人乘船雅兴赋诗几首,民间好多诗歌都是从那边流传来的。
如这一首唱词。
“清水悠悠,晃晃悠悠。泛舟湖上,美人如云。伴我同舟,划桨同仇。我心悠悠,佳人何在,遥遥在望,原在宁州。”
这首词沫汐泠小时候就会唱了,那还是夫子教她的,虽然她不是很懂那首词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玩、好听。只不过在她开始懂事想了解更多时,夫子突然就死了。
她不知道夫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了。
“四姨娘,奴婢今天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豆腐花,撒了糖,可甜呢。”
沫汐泠给四姨娘梳着头,轻抚她顺滑的发丝,眼神有些羡慕。四姨娘从镜子里看到她痴痴的眼神,嘴角一边挑起,“小泠记得我爱吃豆腐花,可见放了不少糖,你可没贪吃吧。”
沫汐泠瞪大眼睛,连忙摆手,要说没有,可惜激动伸手之时,扯掉了四姨娘几根头发,疼得她嘶吸一口气,骂道:“疼死了,仔细你的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沫汐泠后退两步,吓得够呛,以为四姨娘要砍她的手。心里怕,但她嘴上还是说着自己该死的话。
四姨娘责怪她:“再有下次的话,你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是是,奴婢会仔细的。”沫汐泠只能顺着她说。
“奴婢做了豆腐花,四姨娘您尝尝消消气吧。”沫汐泠想着四姨娘吃了她最喜欢的豆腐花应该会解气不少,这样她也能少挨些骂。
果然,四姨娘听了,没好气的说:“端来吧。”
四姨娘消了气自然是好,沫汐泠当时没意识到,只想着能安心服侍四姨娘就好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沫汐泠不愿意去想。
黑癞越来越多,如同寄生一样,依附人体繁衍,沫汐泠整个人都被包住了,她的视线里一片黑。
就和那时一样。
付和宇眼神有些奇怪的看她,难道她没有继承沫家的能力吗?
拳头什么时候握紧的,恐怕付和宇自己都不知道,他告诉自己,再等一下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小小的身体被扔进井里,没有人发现,扔的人偷偷摸摸,盯紧四周动静,办完事就跑了。
这口井是座荒废的院子里的,不过荒废时间不长,井里还有水,挺深。
井口长满了青苔,那两人强硬的把她往井里按,她脚踩在井边犹自挣扎,可惜没用,太滑了,身体下落时,她的指甲在青苔上划出几道深深地沟壑,触目惊心。
身体很快就沉下去了,沫汐泠想自己这次可能要死了,夫人也没来,沫家终究抛弃她了。
她忽然感觉有些难过,以前有夫人关心她时,她不会这样觉得,但现在夫人也不救她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一直很听话的,不管是不是沫家大小姐,她都很听夫人的话,夫人让她当丫鬟,她也愿意。
可是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鼻腔里吸入的水越来越多,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头晕。晃神间,沫汐泠突然有些不甘,这些人为什么要决定她的生死,她十五年活得太乖巧,所以他们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就连她的生命也被决定了吗?
她不要。
她不想!
平静的水面咕噜噜泛起涟漪,缓慢,却存在着,一下一下,往外荡漾。
紧接着,水面的涟漪波动的越来越频繁,快速。
泊着泡泡的水面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越来越近,就要破水而出。
哗!——
巨大的水幕在空中折射出美丽的光彩,五光十色。水幕下一个披着湿漉漉长发的女孩踩着积水的脚印,一步步走出荒废的小院,脚步缓慢,却带着一种让人觉得沉重的压力,每走过一步,她脚下的荒草必然焦黑,有些东西开始变了。
密室。
黑癞覆盖下的胴体忽然抖动了一下,付和宇原本就紧张的神经这下绷得更紧了,他的目光牢牢的被吸引在那里。
突然,黑癞不安分起来,所有的黑癞如同疯了一样往四周扩散离开,逃跑的速度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