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往我所未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是不是都可以看成是宿命呢？
宿命的回转，造成了如今近乎可笑的局面。
我看着轻烟一丝一毫地泯没曾经的希冀，我有的，只是痛心。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却无法做出任何的补救。
或许，同那个会在阳光下笑得漫不经心的男子一般，我所能做的，自始自终，也都只有旁观而已。
文苑。
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也许，我应该说声抱歉。
若是因为我的过错造就了如今的一切，我所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一句再无法说出的，抱歉。』
“轻烟……”隔了那么多年，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留下的，只有刺痛。
文苑。
萧文苑。萧家……次子。
可如今这个名字的出现，是不是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
叶轻烟笑着，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知道文苑哥哥想说什么，轻烟……会尽量让自己幸福的。”
“不，不要……轻烟，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是因为我。”
“……并不是因为文苑哥哥的。”见郇临风向自己投来惊异的目光，叶轻烟叹息道，“……我梦见了文渊，在昏迷之时。”
叶轻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在梦中，他说……他不恨我呢……”短短的一句话，叶轻烟却忍不住泪流。她掩着面，啜泣道，“多可笑……我害死了他，他竟然说他不恨我……多可笑呢……”
“所以……”叶轻烟将泪拭去，“所以，只要是萧伯父希望我嫁过去，我就嫁。这是我欠文渊的，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偿还。他……一定希望萧伯父幸福快乐。”
郇临风不忍地望着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轻烟，我希望文远和古小姐可以快乐，我也希望，你可以快乐。我想……哥哥说他不恨你，大概是真的。哥哥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眼前的女子让他有太多的怜惜，可是他却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爱。
郇临风转身离去，不再多做停留。
叶轻烟望着他离去的身体，眼中的哀伤却不曾褪去。
文苑哥哥，你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可是你的幸福，又应该由谁来成全呢？
闲暇时，叶尽尘仍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欣赏庭院上。
“……你真是越来越清闲了。”
叶尽尘点点头：“因为最近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爹在打理。”
为对方沏了杯茶，叶尽尘径自道：“最近因为文远和小烟婚约的事，弄得爹有点尴尬。”
郇临风沉默地接过对方递给他的茶，并不多说什么。
“……小烟，还是要嫁给文远吧。”平静的语调，像是诉说着最平常的事情。
“……对。”郇临风苦笑着，反问身边的人，“……为什么，你不阻止？”
“恩？”叶尽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觉得我应该阻止？我……不过是小烟的哥哥而已，除了宠她，我不能干涉她的任何事情，因为……我给不起她幸福。”
“……”郇临风没有说话。
那个笑容，看起来更像是自嘲吧。
可是，轻烟的幸福，我……也给不了。
有很多往事是不愿回想的。
但是，那并不代表遗忘。
不愿回想的，一般是……记得最清晰的吧。
……多可笑呢。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多久呢？
——久到连自己都觉得恍若隔世。
那时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因一些事情而过早的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莽撞，任意妄为的孩子。
记忆中，母亲，就鲜少有快乐的笑容吧。
哪怕，她是正室，是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萧家夫人。
但那或许，并不是母亲想要的。
她要的，或许就只是——父亲的一点点爱。
然而，那个人，却在母亲之外，又娶了别人。
理由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多可笑呢。
可是母亲无法反驳。
即使是面对这样的理由，她仍无法反驳。因为她没有子嗣。没有子嗣，哪怕是有再大的理由，有再好的身家，也不能阻止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子。
哪怕，这样的行为，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背叛。
记忆中，她常常用复杂的眼光望着自己。
是不甘吧。
若是自己能够早点出世，赶在那个女人怀有孩子之前出生，或许，母亲就不用接受父亲的背叛，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对自己山盟海誓的男子娶另一个女子。
她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刁难她，刁难那个她认为夺走了自己丈夫的女子。
父亲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只有那个比自己略长一岁，自己应该称之为哥哥的人，愤怒地看着自己和母亲。
母亲浑然不觉。
即便察觉了，也是近乎挑衅地瞪回去。
那个少年便日复一日地，愤恨地看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保护不了母亲，又或者，是出自于对自己母亲的不满，那个少年的矛头，逐渐指向了自己。
那个自己应该称之为哥哥的人，也开始及尽所能地刁难自己。像自己的母亲对她的母亲所做的一般，略带着恨意地，找各种的理由来为难自己。
不曾告诉过母亲，不想再为母亲增加困扰。
于是，自己理所当然地被孤立。
在那个少年的授意下，再没有人接近自己。
于是，他便只是成天陪在母亲身边，又或者跟着父亲请来的老师习武。
直到有一天，从叶家来了一对兄妹。
哥哥叫叶尽尘，妹妹叫叶轻烟。
他们对萧家的形式格局莫不关心，只是因为脾性相投便接近自己。
其后还有萧文远，自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上辈的恩怨，会拽着自己的衣摆叫自己哥哥的人。
哥哥。
自己叫出口，却从来得不到那个少年回应的字眼，自他的唇中叫出，竟让自己有了微微的感动。 与叶家兄妹在一起，共同品尝萧文远所沏出苦涩得令人无法忍受的茶，或许，那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大概也知道自己所沏出的茶不好喝，萧文远自己从来不喝，却极力推崇别人喝。
叶尽尘喝着茶，眉头越皱越紧。
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萧文远，竟然可以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法将茶沏得这么难以入喉。
叶轻烟喝不下去，伸出手来拽了拽叶尽尘的衣袖，声音可怜兮兮：“哥哥……”
叶尽尘苦着脸，望着同样苦着脸的叶轻烟。
他笑笑，将茶从叶轻烟的手中接过：“我替你喝。”
叶轻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恩，谢谢文苑哥哥。”
有些不愿自己的妹妹这样叫着别人哥哥，叶尽尘有些郁闷地看了过来，随即却看见自己妹妹所投来的有些鄙夷的眼神，憋屈地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
他笑着不说话，端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如果。
如果可以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哪怕喝着再苦涩的茶，他也甘之如饴。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