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掌影,漫天的头发飘舞,狭小的房间内似乎没有了半点空隙。
“咦”屋里的头发散落下来,鬼见愁手抚着被斩断的头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云枫仗剑立在屋中,一边警惕地盯着她,一边问道:“二哥,你没事吧?”云啸月吐出口里的鲜血,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说:“还好,三弟,她的毒对你没用。”勉强说完这句,他扑地又吐出一口血,“别回头,抓住她不怕没解药。”这话给了云枫无边的胆气,“鬼见愁,你若不想把命留在这里,拿解药来。”鬼见愁忽然一甩头发,抛个媚眼给他,“你要奴家的命就拿去吧。”拿字还没出口,她的身子已经蹿向半空,夺命九掌第四掌“魂魄渺淼”扑头盖脸地向他抓来。好个云枫艺高人胆大,右手改横剑诀为立剑诀,单手斜举,一招“拂堤杨柳”直取鬼见愁的双眼。鬼见愁矮身下沉,第五掌“黄泉不归”抓向云枫的下身。
“下流无耻的东西!”云枫腾空跃起一尺高,双手握剑,含怒带愤地使出“醉里挑灯”斩向鬼见愁的双手。鬼见愁见势不妙,使个“懒驴打滚”才险险地避过云枫的剑招;但是云枫这只是诱招,剑到一半他突然改为“众星拱月”,这下鬼见愁躲避不及,左手被活生生地砍了下来。她急忙连点几指止住血,已经是恨不能噬云枫的肉,啃云枫的骨。她目露暴戾,厉声喝道:“我活不成,你也休想活命!”她右手一张,十数根细密的小针全部射向跌坐在地上的云啸月。原来她自知自己的毒针伤不到云枫,暗忖:“我先抓住受伤的云啸月,今日只要逃得命出,还怕下次没有报仇的机会?”事发突然,云枫在鬼见愁的左侧救助不及,情急之下一剑刺向鬼见愁,活活地把她刺了对心穿。鬼见愁不敢相信地望望没入胸口的剑,一爪抓向云枫,可是她的手刚伸出一半就垂了下去,她的头跟着低落下来。
“三弟,你怎么把她给杀了?鸢妹的解药还没拿到呢。”云啸月手拿磁铁站起来,急得捶胸顿足直叹气。云枫伸手急点鬼见愁几处大穴这才拔出剑来,“谁知道她是真死还是装死?”云啸月听他这么说,低头试了下鬼见愁的鼻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没了呼吸的鬼见愁忽然伸手扣住云啸月左手的命脉,可惜她忘了云啸月的右手还可以活动,所以鬼见愁这次真地死了,而且是死在她自己的毒针下。
一连串的变故让云枫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目注云啸月手中的磁铁哂然一笑:“二哥成了诸葛再世,未卜先知啊。”云啸月被他说得笑起来,当下把在巷口遇到凤鸢的情形大致描绘了下,“不是鸢妹提醒,二哥纵有三头六臂,今日怕是也逃不过这劫。”
“你见到鸢妹了?”云枫一手拽紧云啸月,等他发现这样很不雅、也极不礼貌时,他的俊脸立刻红了,但是他没有放手。他这情形落在云啸月眼里,云啸月心里不觉泛起了酸味,为什么他能如愿,而我却要受这相思之苦?他当下把脸一板,“三弟,目前武林动荡不安,怎能为了儿女之情忘了自身的责任?”他暗道声惭愧,“不知大哥那怎样了?”云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一直都是二哥联系的吗?”云啸月一脸胀得通红,呐呐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末了他推脱去查看情况逃了出来。出得客栈,他抹下头上的冷汗,“咳”地叹口气转身朝正街走去。
在正街左拐的一条巷子里有家卦店,或许是因为临近午时了,里面寥寥的只有两个人。云啸月进去后望眼嘴角留了八字须的算卦先生,默不作声地站到一边等候着。许是见他来,算卦的先生很快把其他两个人打发走,单留他一个人,“财运?官运?婚姻?平安?求哪样?”他边说边排开六枚铜钱,可能是长期抚摸的缘故,六枚铜钱的边缘溜光发亮。云啸月指指婚姻那栏,“请先生指教。”算卦先生掐指算了算,忽然把边上的签筒拿过来,“请。”云啸月有些疑惑,可是他还是依言抽出一枝签,上面是杜甫的《绝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算卦先生嘿嘿一笑,“贵客中意的小姐怕是心头另有其他人,”云啸月惊讶地张张眼,“先生如何知道的?”问完他就知道这话不该问,如果算不出来他这卦店还能开吗?算卦先生也不以为忤,点点签上的千秋雪说:“公子还须耐心等待,既是雪必有融化的一天。”云啸月心头大宽,掏出伍百两银票搁在桌上,“如果他日事成,必定重谢。”他说完告辞了。
他离开不多久,算卦先生正眉开眼笑地抓起银票,窗子突然裂开来,一个锦袍公子笑眯眯地摇着折扇走进来,“张吴?”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股懒洋洋的笑意,可是张吴却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惊跳起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他的话还没有落音,两个俊美的少年郎抬着锦凳走进来,他们放下凳子出去的时候顺手把窗户带走了。张吴的冷汗出来了,“南龙王,北药王,公子是紫衫龙王的千金?”那锦袍公子愣了下立刻咯咯地笑起来,“好眼色,只不过我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你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张吴的脸色大变,“你是紫衫龙王?”他钢牙暗挫,忽然从袖底摸出一对双月轮。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杀你?”
张吴苦笑一声,“我问了你就不杀我?”一声脆响,他不敢相信地看看双手,那双月轮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到了紫衫龙王的手里。他的脸一片煞白,“你要什么?我可以……”话还未说完他的眼睛鼓突了出来,他整个人升到了半空中,接着摔落下来。紫衫龙王看都没看他一眼,用折扇把双月轮往窗外一拨,“交给凤姑娘,把他埋了。”话音还飘在空中,她人忽然消失了。那先前抬凳的两个少年郎复又走进来,双人四掌齐发力震出一个大坑。
也是活该有事,云啸月本来已经离开,可是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没问清楚雪融化是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他的鼻尖冒出几颗黄豆大的冷汗,如果是一辈子……他苦笑着往回走,正好碰上两个少年郎准备推张吴下坑。
“住手,你们是谁?”他说话的时节已经拔出腰间的剑。
两个少年郎对望了一眼,一个拔出剑截住云啸月,另一个一掌发力推下张吴,另一掌扫土埋了他。“走。”持剑的少年郎回头看了一眼,很快退回到另一个少年郎身边,两人双双快速地穿过窗户走了。这些发生得那样快,快到云啸月都没有时间去阻止,他急忙跟着两个少年郎冲到墙外。他刚跃到巷子里一眼就看见停在巷子里的紫色八抬大轿,他的脸色大变,在十里渡他也见过这顶大轿。
“看凤姑娘的面,这次饶了你。”一声脆而冷的话音过后,紫色大轿冲天而起,飞过巷口消失在另一条巷子里。
云啸月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恨得钢牙紧咬,他不是不想追,只是他此刻功力未完全恢复,追也追不上,他不禁暗道声惭愧,复进入卦店。店里还是他来时的模样,只不过那算卦的却已经魂归黄泉,埋入地底。他四里搜索了下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或有意义的东西,最后他把那只签筒和六枚铜钱带回了悦来客栈。
云枫一见他带回的东西乐了,“二哥这是准备改行算卦啊?”云啸月瞪了他一眼,把签筒往他怀里一扔,“仔细检查下。”他自己低头研究起那些铜钱来。云枫耸耸肩,把筒里的签子取了搁在一边,然后倒过来捏了捏筒底,一道暗门应手打开。他边拿出里面的纸条边笑着说:“也没什么难的,看,”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不是张普通的纸条,而是张地图,正确的说是剑庄的地形分布图,上面不仅详细到标出厨房、仆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庄内设置的暗桩都标了出来。
“他是灵龟?”
云啸月皱起眉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东西,把手上的某一枚铜钱递给他,“看看这个。”云枫边接过铜钱边惊讶地问:“二哥好像早就知道了,一点都不惊讶。”云啸月摇摇头,“我哪里是什么早就知道,只不过怪事见多了也就不怪了。”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却遭到拒绝,还有比这更让人意外和痛苦的吗?他心里想着,嘴里不觉轻叹出来:“连最可靠的都不能信,我还能信谁?”
“我!”
“大哥!”
云枫高兴地蹦到云展面前,可是到了云展面前他却一时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他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大哥什么时候来的?事先也不说声。”云啸月皱紧的眉头松了下来,他把手上的地图递给云展,说:“大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