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众衙役堵了前后门,上得楼来,逐间客房呼喝搜寻。
林冲急忙回到房中,将床下包裹寻了出来。打开,见一堆金银,码放齐整。
金银堆上,有一个小檀木漆红盒子,内里放着拜帖,林冲打开一看,原是这刘安写给童贯的拜帖,内中多是些阿谀奉承的话语,拜帖中夹着一份礼物清单。
但见开头写着:“金百两,银千两,蜀地锦绣十匹......”,知晓这是刘安此次去京都送与童贯的礼物清单,便将这礼单贴身放了,将包裹由窗子斜扔到了巷子内。
刚做完了这一切,便听到有衙役前来敲门,开门,见左右各立一人,皂服,官帽,腰刀。一人当中站了,假装客套,说到:“烦请客官去外暂歇,我等办完公事就走。”
林冲心想,包裹已然扔掉,礼单又在我身上,便也不抗阻,由他们去了。
三人在屋内一番翻腾,将窗子,床底,被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见并没有包裹,出得门来,向林冲道了一句抱歉,便去下一间搜寻。
如此折腾了半日,脚步乱响,器皿破碎之声不绝,吵嚷的整间酒肆不得安宁。
林冲立身墙边,由小孔张见刘安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怒火攻心,红眼黑面,心想,时不我待,现在正是杀刘安的最好时机,揣了尖刀,将出门,又寻思,方才已有衙役见过我的样貌,倘若我此时杀了刘安,逃了出去,待这些人醒转过来,画了写真,各处张贴捉拿与我,该将如何?
万一此写真传到京都,京都识我者众,要人知晓是我杀了刘安,到那时,辜负圣命,杀害朝廷命官,怕是要问个满门抄斩的罪。
也罢,算他造化,权且饶他狗命,我今番得了这礼单,到时候便有了和他周旋的余地,苍天有眼,自不会放任这厮长久为所欲为。
心下有了这番计较,便收了杀刘安的意愿,在床前窗边站了,看到巷内一衙役正在墙角解手,此人正是在林冲房间搜寻的那人,因隔着不远,二人说话清晰可闻,只听那人向旁边人说:“你可曾注意到知府隔间那人的异常?”另一人回到:“不曾发觉有甚异常。”那人又说:“起先我也未曾发觉,现在一想,他两眼通红,面目憔悴,想是昨夜未曾睡觉。昨夜的事,可能和他有关。走,李四,快报将知府知晓。”
说着,急急绑了腰布。
林冲听了,心想这人倒还有些头脑,手握紧了尖刀。
心下寻思,如若这二人有回转的意思,他便跳下窗户,先将这二人杀了。
且说那人急忙绑好了腰布,准备将这消息报将刘安得知,拉扯旁边那人,却拉不动,正要发作,李四道:“张三,快看,那岂不正是知府所遗失包裹?”李四急急忙忙赶过去,拿起了包裹,打开一看,金光银光一齐闪闪。
张三喜道:“是知府包裹无疑,此番有救了,走,快将包裹交还知府。”
李四重新绑过包裹,停步不前,小声对张三说到:“张三,我原以为你是明白人,何以此时偏偏犯了糊涂。”
张三道:“如何这般说我?将包裹还给知府,便少了打骂。”
李四道:“你这人好没分晓,似你我二人,劳心劳力,似狗马一般,一日只得五文钱,一年不过十两银子,你看看这包裹,里面何止百两银子,富贵就在眼前,还留恋这身皂服作甚?”
张三也是明白人,当下便同李四携着包裹逃遁。
林冲在楼上将这二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这二人只要抬头一张,便能看到林冲,只是二人此时眼中早被金银填塞满了,世上再无事可让他们移目相视。
二人的行为,使林冲想起兵书当中的一句话:“将为军心。”有良将,才能带出勇兵。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有何种头领,便有何种手下,这刘安视财如命,其手下人员也不外乎如此。
想我大宋,日渐式微,而辽国,金国日渐强盛,也无外乎此理,心中好生感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