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林冲见节义出大殿,慌忙走上前去,作揖:“节大人留步。”
节义转身一看,是林冲,便道:“我知晓教头意愿,你们军伍情深,你此番定要问个明白,且随我前去,定叫你看那人一看。但法无旁情,求情之事万莫说起,本官自会秉公断案。”
林冲道:“节大人为人素来刚正,此事交于节大人审理,林冲自是放心不过的。”
节义听了这话,更加正色敛容,脚下生风,不收受贿赂,但是听几句溢美之词却不为过,有人喜欢名,有人喜欢利,自古皆然。
有了节义的帮扶,自是在这大理寺内通行无阻,林冲便一路越过重重关卡,见到了彭仕义。
十尺方圆的地方,阴森,尿臊气很重,彭仕义委身于乱草之间,见到林冲到来,并不惊讶,咧嘴一笑,道:“知你会来。”
林冲上前,立身监外,道:“你这厮行事好没分晓,叫你前去借粮,惹下了此等祸端,叫我如何救你是好?”
彭仕义:“我那日前去借粮,那狗屁知府,好没分晓,三番两次借粮于他,他却推三阻四,只谎称没有粮可借于我,待我后来打开粮库一看,满满一仓粮食堆积在那里,于是一时气起,便割了那狗官的耳朵,叫他日后注意听话。”
林冲道:“那你当日为何不回报于我?事到如今,叫我如何回旋?”
彭仕义:“些许小事,不想劳烦你用心。一人做事一人当,纵使再来过,我还是会割那狗官的耳朵。教头不必担心,二十年后,再投这人世间,又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来世我也不做强人了,依旧投身入伍,与你日日切磋比较武艺,不论过了多少时日,定要赢你一次。”
林冲道:“先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这件事并不是,我定要想办法保你周全。”
林冲探视完毕,给了牢头些好处,这牢头,平时在京都当差,也是见过林冲几面的,自是说会好好照顾彭仕义。
辞别了节义,林冲并没有回家,而是径往张教头府上。
张教头,也就是林冲的岳父,贞娘的父亲,因只有贞娘一个女儿,别无子息,这贞娘嫁给了林冲,张教头便将林冲似儿子一般看待,时常帮扶林冲,教其一些处事之法,林冲的教头职位,一者多亏了他,再者也多亏了他自己的本事。倘若他自己无能,似阿斗一般,如何能让人扶的起来。
张教头与林老教头向来要好,现下他已经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林老教头却早已仙逝。
林冲来到张府,门人看到,迎了进去。看到了张教头,林冲深深一揖:“泰山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张教头花白胡须,花白头发,唯独腰杆还是笔直的,眼神明亮,似苍鹰一样犀利:“快请起,算到你要来找我,早已命你岳母准备了饭菜,边吃边说吧。”
偌大的京都,林冲向来只与一众武将交往,无外乎喝酒吃肉,较量枪棒,遇到事了,才发觉这些人中,能帮助自己的实在是少。
仆人端上了饭菜,内中鸡鸭鱼肉,稀品果子,甚是丰盛,林冲坐在了下首。
张教头举筷,夹起一片黄菱道:“你尝些这,门生新近送来的,待会儿回家时给贞娘也带些回去。”
林冲举筷尝了一片,与别的果子也无甚异处。
张教头喝了一口酒,道:“知你向来不喜政事,指望着征战沙场,一刀一枪,拼出一番天地,我也未曾勉强与你。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只是有些事还是要考虑周全,这次的事,你处理的不甚妥当,怎能去派人夺粮?这刘安,不知送了多少好处给童贯,这童贯目前又是圣上身边红人,自是会向着刘安说话,要陷害你,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林冲道:“泰山大人在上,小婿实是未曾派人前去抢夺粮草,抢粮一事,小婿也是后来才知。全是部下自作主张,小婿并不觉此事有甚过错,大军总不能饿着肚子前去打仗,倘若换做是我,我也会抢了粮草。杀贼才是最为紧要的。这彭仕义,作战勇猛,不惧生死,身先士卒,是先锋之才,此次前来劳烦泰山大人,还望泰山大人为小婿拿拿主意,定要救他一救。”
张教头道:“若是你,有着军功在此,圣上总不至于治你死罪,偏偏彭仕义自作主张劫了粮草,又自作主张投了案,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