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出得酒肆,行将片刻,酒意涌了上来,步履蹒跚,东突西撞,好在心中还清明,着力控制,没出什么差错。
这酒入口甜香,后劲却是够足,林冲心想:“这李小二端的是好手艺。”又在心中寻思陆谦适才所说的话。心中烦闷,便以作诗对句来消遣,只得了一个上句:“文无疆场武无王”,正在寻思下句,一时不防,与人撞了个满怀。
林冲张开醉眼,看那人靑衿束发,想来是个文人秀才:“你这厮好没分晓,放着康庄大道不好好走,何以偏来撞我?”作势要打。
两旁书童见林冲一身武衣,赶忙前来扶住林冲:“苏学士仙逝,家主顿闻此消息,心中恍惚,冲撞了教师,还望教师恕罪。”
林冲心想,这苏颂苏学士,五月份已经仙逝,至今已有七八个月,现在才知晓苏颂学士辞世的消息,这人不是只知闭门读书的酸腐秀才,就是是假仁假义之徒。苏颂学士泉下有知,也会被这厮搅扰的不得安宁。苏颂学士,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又在当今留用,历经五朝,其人对于天文地理,飞禽走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出门,便可知晓天下事,又兼有文人傲骨,是林冲最为钦佩的一位学士。苏颂学士辞世,林冲心中甚是难过,将家中《新仪象法要》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只盼得能感受学士的心思。
那人经过书童一拦,回转了心思,道:“教师息怒,适才茶楼与文友谈酒论诗时,突然谈及小苏学士,想起先生仙逝,心中甚是难过,一时不察,冲撞了教师,还望教师勿怪。”
林冲闻言,心下一紧,道:“小苏学士,你说的可是......”
未等林冲话完,那人便回道:“正是东坡居士,苏子瞻先生,想不到如此风流人物,却被大浪淘去,是以心中悲慨,精神恍惚。”
林冲闻言,心中难受异常。苏轼,是整个大宋的骄傲。多少文人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不得其诗词豪迈之十一,难以望其项背,多少武将,成日间操兵练马,枕戈待旦,却不及苏轼天生豪迈,气吞天河之胸襟。
林冲急忙问道:“先生何时辞世的?”
那人回道:“就在今年七月,小生因久居樊笼,先生仙逝后一两月才得知消息,未曾瞻仰先生遗容,甚是可惜。”
林冲一想,自己那时正准备前去曹州平定战乱,动身在外,错过了消息,当后来得知,心头甚是惋惜。
辞别了那位秀才,于心中默念了几首苏轼先生的诗词,尤其喜欢的是一首《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心中默念了几遍,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自家门前。
唤锦儿开了门,进得房中,见贞娘在窗边独坐。
贞娘见林冲回来了,喜笑颜开,走上前来,艺文林冲满身酒气:“你这人好没知晓,好不容易回来,却撇开了家下,陪着朋友在外头吃酒。”口里虽是埋怨,却走向桌子,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醒酒茶与林冲。
林冲道:“娘子勿怪,只是那陆谦,向来相熟,今番又找上门来,推辞不过,后来必改。”
林冲坐下,贞娘走过来,站在身后,动用芊芊玉指,轻轻的揉着林冲太阳穴:“父亲大人方才派人来传话,让你明朝早朝不用担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我坐着想了半日,还是不知父亲大人所指何事?”
林冲道:“娘子不必担心,无甚要紧事。明日备好饭菜,待我回来大块朵颐一番,好些时日未曾尝到你做的饭菜了。”
待得林冲喝过茶,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自去上床歇息不提。